日期：2021-10-22 12:19:07

七 离开

回忆再次把我带回了五年前属于我们俩的那个家，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时出现在那里，他坐在沙发上，我坐在书桌前的电脑椅上，面对着若宁，看着他。

“若宁，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放弃了？”我问他，眼里都是泪。

他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这次他没有躲避。

“明宇，你也可以结婚啊。你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我知道。这辈子我没这福气了，下辈子，我一定.”

“别他妈跟我说下辈子，这辈子我还没过明白呢！我们怎么就得分开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红着眼睛嚷道 。

“我们不能太自私。”

他说。

我打断他：“怎么自私了？若宁，你可以去结婚，但你不能说我们自私！我们相爱，不是吗？我们在一起有多快乐，我们共同走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人生阶段，难道我们的十几年他妈的什么都不算？你一句不能自私就都能抹平了？若宁，我现在能给你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有这个能力了！”我抽泣了一下，继续说：“我还可以给你另外一样东西，但是不能和家同时给你，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眉头微蹙，我继续说：“是自由！我可以给你自由，可我没办法同时给你自由和家。”

我们的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我从电脑椅上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抹去他的泪水，他笑看着我，眼里尽是留恋和不舍。我抓住他的手，心里溢出从没有过的贪婪，我要他，我不能放他走！他是我的青春，我的前半生，我的最爱，我怎么舍得放他走！他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呼吸，怎么生活？我承认，我害怕了，害怕极了.

日期：2021-10-22 12:26:47

缓缓地，我蹲着的双腿跪了下来，手依然死死的攥着他。他泪如泉涌，要拉我起来，我没动，小声地说，“宁，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你不离开我！”

日期：2021-10-22 12:30:47

“如果你想上，我可以让你上。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给你上！如果你想让我陪你，我可以换个不忙的工作，我给你每天做饭，等你回家，我都可以.”

日期：2021-10-22 12:31:45

他听着我的话，摇着头，死命的攥着我的手。然后，慢慢的抽出来，双手捧住我的头，就那么突然的吻了下来。那个吻我至今都记得，那么霸道，那么猛烈，就像是对我的回答，也像是对我的诀别。

那晚，我们依然以男人的方式表达了对彼此的爱，那晚他很乖，却特别压抑。我在情浓时问他：“以后没人这样对你了，你会想念吗？”看着他点头，妈的，真他妈性感！我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他有些窒息，脸憋得有些红。我更狠的占有他，想到他以后就不再属于我了，我他妈的真想先奸后杀了他。那一瞬间，真的掠过这邪恶的念头，得不到就毁了吧！可是，怎么下得去手？舍不得啊！

日期：2021-10-22 12:31:52

那晚，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是那么的不堪。在最后的时刻，人性真的是无法直面的，由爱及恨就只是一瞬间吧。

当一切归于平静，我趴在他的背上，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空洞的眼睛出神。恍惚间仿佛看见，那年的春天，满脸朝气的我骑车带着阳光下灿笑的他，也是这样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风吹过，他的气息扑进我的鼻子，混着春天泥土芬芳的味道，我笑了。对了，就是这个味道，我爱的味道，我爱人的味道。我在他脖颈处蹭了蹭，轻声说：“若宁，我爱你！”

只听到他轻轻地回了一句：“放我走吧！”

我没有回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没有看到他，床的右边是空的。我猛地一机灵坐了起来，回想着昨晚，是梦吗？

不是，满地的凌乱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人呢？我环顾房间，跳下床就往客厅窜，却看到他在早晨的阳光下，拿着一盒牛奶往杯子里倒。我呆呆地愣在卧室门口，没敢动，他就站在那里，真好看啊.

看到我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都笑了。我慢慢地走过去，走到餐桌对面，一眼不带眨的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你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不吭不响地走了！”我叨咕着，接过他递过来的倒满牛奶的杯子。

“别叨叨了，这么多年，我都烦了。”他笑着看我。

“以后没人叨叨你咯！你可以踏踏实实过你清净的日子了。”我喝着牛奶，也笑看着他。

“你以后别再跟愤青儿似的啊，这么大岁数了，说话没个把门儿的。祸从口出，知道吗？”他扭回头拿了一盒麦片过来。

“知道啦，知道了。”我答着，看着他把麦片倒进我的杯子。

“你结婚请我吗？”我叼着勺子，死死的盯着他。

“不请！”他不假思索地说。

“我靠，一日夫夫百日恩，你也太无情了吧！嗳，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最理智的分手？”分手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微微一怔。

“反正我不会请你的，不过红包你得给哈！”他避重就轻的说。

“给你个大的！你无情，咱不能无义.”本是句调侃的话，出了口便自觉说错了，顿在了那。我赶忙解释：“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啊，顺嘴胡说的。”

他抬头看了看我，噗嗤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没有挖苦我的意思。这么多年了，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嘛！”

我嘿嘿的傻笑了几声，痴痴地看着他，说：“若宁，我问你个问题。”

他点点头，我继续说：“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有多大把握？有没有想过万一追不上或者我根本就对你没意思，咋办？”

他顿了顿，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麦片，说：“明宇，记得在阶梯大教室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他的眼神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天。我看着他，点点头道：“记得啊，那天我是和同学去的，你坐我旁边。”

他的嘴角扬了起来，缓缓地说：“你看我的第一眼，我还记得。那一眼让我的心狂跳，后来我就找话题和你聊，你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哎，说不清楚.”他自顾自的抿嘴笑着，“反正，那天我就笃定你会是我的人。”

说出这句话，他的脸红了。我就逗他：“呦呦呦，还脸红了.”

“唉，你看上我啥了啊？”我继续问，这话题倒是我们第一次认真的聊，却是在即将分离的前一刻，说起来真是讽刺。

“嗯.”他沉吟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你也没多帅，可能就你那个痞里痞气的劲儿吧。然后你跟你同学说话，我一听你声音也觉得好听，就特别吸引我。我就跟你找话题，然后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挺认真的，而且越来越认真。我就想啊，这个人挺好的，眼神不会骗人！”

我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麦片儿，也笑着说：“我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看，就那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欣赏。我就想，这男孩长得真干净，真好看，而且还真挺能聊的。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毕竟那时我还没喜欢过人。然后再看到你就会觉得开心，后来你知道吗？就是你的早餐让我觉得你真的很好！”我抬头看看他的杯子，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就像今天，哪怕你给我一杯加上麦片的牛奶，我也感觉特幸福！你给了我除了父母以外别人没给过我的，所以我就觉得你最好！”

话音刚落，他的眼泪就完全不受控的刷一下冲出了眼眶。我看着他，忽然也觉得微笑的嘴角流进了咸咸的液体.

四目相对，时空好像都暂停了，像他说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我们的心都在崩溃，都在塌陷.

我走过去，把他狠狠的揽在怀里，低头使劲吸着他头发的味道。那是我初恋的味道，是我沉迷的味道，是我们相爱的味道，也是以后再也闻不到的味道.

我贪婪的抱着他，想把他嵌进我的身体里，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胸前湿了一大片，我笑了，说：“若宁，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他在我怀里没有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求你别把我忘了，好吗？”

他抬起头，满脸的鼻涕眼泪，我拿起杯子旁边的餐巾纸，轻轻地给他抹干净了脸。笑着看着他，他也笑了，猛地吻上我的唇，我能感觉到他唇上的咸味和微微的颤抖。他的唇很热，很软，我小心翼翼的侵入他，他也小心翼翼的回应着我。这个吻是那么绝望，那么无力，我们在用这个吻向彼此告别。

时至今天我才懂得，那天的崩溃是我对他的乞讨，乞求他不要离开我，乞求他能照顾我，乞求他能.给我倒一杯水，乞求他能给我再送一次早餐，乞求他就这么陪着我。在我无助的时候，脆弱的时候，孤单的时候，这样的乞讨是卑微的，也是无形的。哭，最是我的不堪，我不堪到乞求他，乞求他不要远离我，不要躲避我；乞求他能勇敢一点，为我们的爱抗争一次；乞求他能看到，我是值得他勇敢的那个人；乞求如果时光倒回，他能陪我度过那最难熬的身体上的疼痛；乞求他能在我最想他的时候，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可这样的乞求，最后都只能淹没在沉默中。太多的话想说，可无需多说，无需再说，一切都结束了。他已不属于我，我亦不再是他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人，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