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05-27 17:4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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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再好,也不过幼蕊片时娇。突然被摸撒(撤职)的李宝奎,由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心里苦透了。
他在家一直寻思,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啥错,竟得到如此待遇?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当了县长,仿佛忽然看到,如同神话传说描述的琼楼玉宇中所常见的那样,一个个年轻貌美、娇艳欲滴的少女,排成队列,微笑着从他眼前飘然而过,消失在这金色的梦幻里。
梦具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性,而真实具有一种真实的荒诞性。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会好梦成真,但也可能不成真就到了梦醒时分。
第二天早上,未等李宝奎醒来,差役们就破门蜂拥而入,不问青红皂白便蒙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又用大木棍把他抬了起来,将他押进囚车,可怜的他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
所谓囚车,其实是辆刑车。车厢以薄铁片镶嵌加装,四匹健马拖拉,后方开门,除厢门设有透气孔外,其他是密封的。
李宝奎给押上囚车,被逼躺在厢子里可调整倾斜度的刑床上,手足被绞索绑扎结实,再转动设于床底近门处的绞盘,将绞索扯往四角,令躺在刑床上的李宝奎成“大”字形,除头部可稍作移动外,伸个懒腰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不过当刑床被调整至头部的一边往下倾斜,血液下流,头颅充血。李宝奎唯一可移动的身体部分立告动弹不得,至此他始深切体会到,原来能作动身体是如此珍贵。
他就这样被投入到密山监狱。
日期:2021-05-27 18:34:20
三天里,狱卒们把李宝奎拖出来六次,每次都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皮鞭、棍棒,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暗驴一样胡乱碰壁。
三天里,狱卒只给他喝了一碗浊水,吃了一碗馊饭。他感到饥渴难挨,浑身疼痛,身上爬满了臭虫和虱子,身上的血八成让臭虫、虱子吸光了。
他看到那些吸饱了血的小东西在墙上一片片地发着亮,浸过油的水稻粒就这样。
天牢里黑沉沉的,只有墙角两盏豆大的长明灯发着黯淡的微光。太阳照不进来,月亮照不进来,星光也透不过那密不通风的铁窗。
李宝奎关在这里,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
李宝奎感到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并深深地体会到,自己落在他们手中,当真是九死一生,十八死半生。
在地狱里生活一辈子的人并不特别感到地狱的痛苦,只有那些在天堂里生活过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地狱的痛苦。
李宝奎感到自己已落在了地狱的最底层,倒霉到了极点,非死在这里不可。
李宝奎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地站起身来,大声叫喊:“冤枉!冤枉!”忽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
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了。他爬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一名狱卒走了过来,喝道:“嘎哈?大呼小叫的?你是煮熟的螃蟹难横行了,你是瓮中之鳖难逃脱了,还不给俺闭嘴!”
李宝奎叫道:“冤枉!冤枉!俺要见县府大老爷,要求他伸冤。”那狱卒喝道:“你闭不闭嘴?”李宝奎反而叫得更响了。
那狱卒狞笑一声,转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
李宝奎只感一阵臭气刺鼻,已不及闪避,全身登时湿透,这一桶竟是尿水。
尿水淋上他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疼痛更是加倍的厉害。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发着高烧,一时唤着:“爸爸,爸爸!”一时又叫:“妈妈,妈妈!”
到得第五日上,他身上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各处创口痛得麻木了,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剧烈难忍。
他记起了自己的冤屈,张口又叫:“冤枉!”但这时叫来的声音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地几下呻*。
李宝奎向来智谋过人,曾数次试图买通狱卒报信,请过往有交情的权贵搭救。他深知世态炎凉,东风恶,人情薄,若要人帮忙,必要许以重利才是。
这点他算到了,准备拿出全部家产救自己。可他算不到的是,信儿送不出去,所有狱卒都被打招呼,谁敢私通李宝奎,徇私舞弊,一经发现,严刑伺候—砍头。
多番努力未果,李宝奎没了主张,饶是他聪明多智,却也想不出个善策。结果就是:当他得意时,成功时,有许多人曾阿谀于他,共享他的成功,但当他失败时,却无人分担他失败的苦果!
多年来第一次,他感觉到孤立无助的寂寞与痛苦,心下失失慌慌:莫非自己真要枉死在这里?
日期:2021-05-27 20:02:01
世上的确有很多的事都比死困难的多,痛苦的多!
时值盛夏,外面酷热无比,而狱中却潮湿阴暗,空气中充满屎臭尿骚味儿,再混以血腥、臭脚味儿,李宝奎闻之作呕,几欲晕厥。
狱中蚊子成群,嗡叫之声不绝于耳。刑室不时传来鬼哭狼嗥,间或传来人皮被烧焦的糊味儿,阴曹地府也比不上,令人汗毛直立。
李宝奎受了酷刑后,身体多处皮开肉绽,起了一身荨麻疹,也叫鬼风疙瘩,个头大,颜色粉红,奇痒无比,他不住抓挠,抓出血也止不住痒,奇痒攻心,恨不得死去得了。
牢里伙食极差,浊水馊饭,吃了拉肚。再加上日日严刑,李宝奎起不来了,来回只能由狱卒架着去受刑。
弯过大厅,再走回廊,过三道门,又是一重深牢刑室。走道上尽是干涸的血迹,这是犯人去刑室受刑来回拖拽留下的,牢房都是石头垒砌的高大厚墙,任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在刑室,李宝奎看到五花百门,无奇不有,也无所不用其极的刑罚,有的割鼻子、有的割耳朵、有的挖眼睛、有的剜舌根、有的索性把鼻子、耳朵、眼睛,舌头一齐割掉,还割了生*器,更剁了四肢手足,但人还不死(不准死),让他清醒着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切残害的痛苦,不但对身体,同时对人格,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和挫伤,而且务必屈打成招。
这次,那中等身材、体型瘦削、青鸡面,一副坏鬼书生的模样行刑狱卒,并没有像往日般拷打,而是把李宝奎绑在柱子上,让他观看行刑表演。
李宝奎对面柱子上绑着另一个犯人。只见行刑狱卒用钩子一勾,勾入犯人的腹腔里,勾住了肠子,犯人闷哼一声,双眼死鱼般的瞪了出来。
肠子愈拉愈长—足足拉出了四尺余长的肠,肠破了,流满了未排泄的粪便、青菜、肉碎和血汁。
可是犯人未死。
他的内脏也哗哗然的往外倒流,连心、脾、肝、胃、肺、肾、筋、肉、脂肪、肌筋一齐往地上淌落,可以清楚看到哪一块是惨白的,哪一块是油黄的,同时不断冒着鲜艳的血…
犯人不甘心的望着地上的内脏与器官,抬头,惘然的看看狱卒,没有愤懑,甚至也没有悲哀,那表情是恐惧大于一切。
望着肠肚五脏流满一地,李宝奎分外清楚的感受到内脏掏空的感觉,吓得呆了、傻了、愣了。
狱卒行刑完毕,过去将李宝奎裤子扒下,转身去刑桌上掂了把锋利的匕首,慢慢近前,双目沉狠阴冷,滴溜溜乱转,既像黄鼠狼又像狐狸。
雪亮的匕首,亮得就像是眼睛—黑夜中等着捕鼠的猫眼,饥饿时等着择人而噬的虎眼,准备攫鸡时的鹰眼,噩梦中的鬼眼。
李宝奎眼睁睁地看着这把雪亮的匕首向自己逼近,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出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几欲晕去,叫道:“你…你要嘎哈?你到底要嘎哈?”
他的脸色开始发绿。一个人在真正恐惧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发青,而是发绿。一种很奇怪的绿颜色。
那狱卒停住脚步,并不答话,就像一个来自太古穷荒的凶神恶鬼,显是存心要李宝奎多受惊惧。
日期:2021-05-27 20:43:35
那闪动的目光,比夜光更亮,比刀刃更锋利。李宝奎只觉这目光有如饿狼般,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下去。
对于一只被绑在屠床上的羊来说,最大的痛苦,不是那捅进心脏的一刀,而是看着屠夫在一旁磨刀。一边磨,一边用指甲去试刀刃的锋利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