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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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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中志向后倾斜的身子抖动起来,身上那件破军褂的衣襟像旗一样“呼达”、“呼达”的飘。

黄毛想尿尿。小腹中的液体几乎要从生*器里冲出来,一股夹杂着汗气的淡腥味直往他鼻孔里钻,他闭上眼。

闭合的眼睛依然亮亮的,仿佛一片沸沸腾腾的红雾,龙川的面孔在红雾中时隐时现。

“说!通通的说出来!要逃跑的还有什么人?”龙川话音刚落,狼狗又凶恶地狂叫起来。

这时,习中志叫了起来:“俺操你日本鬼子奶奶!你大爷就是想逃!就是要逃!怎么地吧?你狗日的有种就杀了你大爷吧!”

龙川一见习中志认了账,反倒把指挥刀从习中志的脖子下抽了回来。

“你的.要逃跑的?”

“大爷活够了,只要不死就逃!”

“就你一个?”

“好汉做事好汉当。就俺一个!”

“嗯!明白!明白!”

龙川手一挥,狼狗狂吠着扑向了习中志,习中志惊恐地转过身往后跑.没跑出两步就被狼狗压倒在地上。

习中志屁股上的一块肉被狼狗撕了下来,惨叫着死了过去,身下一摊血。

龙川又走到高台阶上训话:“你们的,听着,逃跑的,通通的一个样!你们的,逃不出去! 李延禄的游击队通通完蛋了,你们的,只有好好挖煤,帮助大日本帝国和英勇皇军早日结束东亚战争,共享大东亚王道乐土!现在,通通的下井干活!”

在刺刀和枪口的威逼下,战俘们幽灵似的通过门外的小桥,踏上了通往大井的矸石路。

从他们栖身的这座中暖战俘营到大井的工房门口,共计是一千三百多步,黄毛数过。

在大井工房门口,鬼子看守和矿警队进行了交接:上井的九号至十六号的三百余名弟兄被鬼子看守押走了。他们却在几十个矿警的严密监视下,领了柳条帽和电石灯,排队在罐笼前站好.等候下井。

黄毛和他身后八号大屋的弟兄排在最后面,在跨进泥水斑剥的罐笼时,他听到了锅炉房深夜报时的汽笛。

这是他进入煤矿半个月以来在地面上听到的唯一的一次夜笛。龙川突然制造出的恐怖,使今夜下井晚了半个钟头。

日期:2021-06-11 19:35:12

“人间地狱十八层,十八层下是劳工”。密山炭矿开采方法是陷落式的,这种开采法不需要大量的坑木支架,不需要精心设计,更不需要高昂的成本,只要有充足的人肉便行。

黑乌乌的煤窝子,时不时冒顶、瓦斯、透水…,像野兽贪婪的大嘴,常常嚼掉劳工。煤层下的洞子是他们自己打的,野兽的贪婪大嘴是借他们的手造出的,而它嚼起他们来竟毫不留情!

由于地下是阎王爷居住的地方,活人天天下去采煤,等于掘阎王爷的房子,让他不得安生,他当然要大笔一挥,取出生死簿子,把那些本不该壮年死去的人的名字一一勾上,提早带走他们。

所以死在井下的矿工,总是三五成群。

有歌谣为证:“煤矿地狱十八层,大鬼小鬼来追命。大巴掌,榔头棍,要不扣个大罪名,反满抗日通八路。屈打成招用大刑,辣椒水、老虎凳、蚊子咬、冻冰棍、剃掉眉毛打火印。各种刑法都用尽,阎王殿里难逃命。”

在这里,劳工的生命如草芥,天天有人死亡,尸积如山,日本人挖了好几个大坑,很快都被尸体填满了,最后不得不建了个炼人炉。

因为看不到生的希望,最近有几个战俘尝试着逃跑。在井上逃的两个,一个被挂在电网上电死了;一个被狼狗咬断了喉咙。三个在井下逃的,一个被老坑积水淹死,两个钻进老洞子里被瓦斯憋死了。

战俘们没被吓住,他们还是要逃,于是酿出了一个集体逃亡的计划。在井上是皮鞭、刺刀、狼狗等等款待,在井下是瓦斯、冒顶、塌方等等迎接,里外一个死,与其天诛地灭、不得善终,倒不如轰轰烈烈地闹腾一番,痛痛快快的死去。

大家都赞成逃,串连在秘密进行着。

然而,谁都不知道领头的是哪一个,还不敢问,怕别的弟兄怀疑自己不安好心。

也是,人落到这种份上,没一个靠得住!准不想活?保不住就有人为了自己活,不惜让许多弟兄死。

汪华喜也想活。他长得引人注意,瘦得出奇,头也小得出奇,却有个特别大的鹰勾鼻子,所以他的朋友都叫他汪大鼻子,不是他的朋友,就叫他大鼻子狗。

在被俘之前自由自在活着的时候,他没意识到活着是件难事。进了战俘营,才明白了,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躲避一些东西,争取一些东西,付出一些东西。

他的眼睛变得异常灵活,鼻子变得异常敏锐,能迅速捕捉到不利于自己生命存在的环境、气氛、场合,机警而又不动声色地逃得远远的。

他变成了一个好矿工.凭着谨慎、细心和超人的感觉,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灭顶的灾难。

集体逃亡的计划他是知道的。是营长田义富告诉他的,田义富胆大心细、果断周密。

汪华喜张口喘气激动了几天,他当然要逃的,他做梦都在想着收回自己生命的主权。

只要能成功,他一定逃。他认为这一回有成功的希望,听说有外面密山抗联游击队接应哩。

日期:2021-06-11 19:57:37

可当过江虎习中志被拉出去时,他一下子又觉得逃亡计划完了:他怕习中志供出田义富,田义富再供出他。他怕龙川的指挥刀也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知道,只要龙川的指挥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一切秘密他都会供出来的,他受不了那种折磨.他压根儿不是条硬汉子。

走过坑木支架的漫长井巷.又爬了大约二三百米上山的洞子,那张着大嘴的野兽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矿警刘峰民把枪往怀里一搂,擦着洋火点了一支烟,悬在棚粱上的大电石灯太阳般的亮,将他额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照得彤红。

刘峰民外号刘磕巴,他吐着烟圈对弟兄们结结巴巴地嚷:“干…干活!都…都他奶奶的干…干活!完…完不成定额,日本人教…教训你们!”

转脸瞅见了刚爬上来的身穿黑色对襟小褂,灯笼裤,宽口布鞋的监工周老五,刘磕巴又嚷:“周驴子,你…你他奶奶的还…还到窝里去…去看着,有…有事向俺报…报告!”

周老五外号周驴子,刘磕巴只叫他外号,他显然不高兴,手里玩蛇童似的玩着鞭子:“老刘,你也太舒坦了吧?按皇军的规定可该你进窝管人,老子管筐头、管出煤。”

刘磕巴挺横,眼睛一瞪:“武…武大郎玩鸭子,真…真是啥人玩啥鸟。那皇…皇军要操你小姨子,你…你狗日的也…也叫操?!”

一个矿工兄弟憋不住笑了。

周驴子操起鞭子在那弟兄胸前狠狠地甩了一鞭,并踹了一脚,气恨恨地骂:“笑你娘了个逼!干活!通通进窝干活!谁他娘耍滑头,俺周老五就抽死他!”

矿工们都进去了。

汪华喜不动声色缩在最后头,每向窝里走一步,眼睛总要机灵地转几圈,把窝子上下左右的情况迅速看个遍。

他的耳朵本能地竖了起来,极力捕捉着夹杂在纷乱脚步声、浓重喘息声和工具撞击声中的异常声响。手中的灯拧到最大,雪白的光把一层层黑暗剥掉了,抛在身后。大鼻子不停地嗅,仔细分辨着污浊空气中的异常气味。他知道,瓦斯气味有些甜,像烂苹果。

一切都正常。

他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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