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公堂还不只一个,围成半圆的十二间大屋子,全都是审案公堂。
不然帝京府掌管着三百多万人的刑罚,即便是底下还有周边下属府县的衙门审案,可身为总管衙门,你只有一间来审讯大案、要案,岂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现在绝大部分的审案公堂都关着门,显然是在断案之中。
一群官员正在公堂外面的空地上谈论着什么,看到柳铭淇等人到来,赶紧的行礼。
“见过裕王世子殿下,见过北雄侯公子。”
“免礼。”
柳铭淇笑了笑,“诸位大人,你们谁来审我这个案子啊?”
一个长须面老官员拱手道:“因为牵涉到勋贵和宗室,所以我等没有资格审讯。我们已经去通报苗大人了,他待会儿就会到。”
柳铭淇心中有数,不过还是问道:“苗大人就这么闲的吗,只要有宗室和勋贵案子他都来亲自审?他不是掌管着三百多万人的吃喝拉撒、民生刑罚的吗?”
“苗大人的确是肩负重担,可平日里大家各司其职,自有国家法令和朝廷章法可依,所以真正要劳动他老人家的,只是一些重要的、突发的事情。”长须面老官员耐心的解释道:“而且苗大人办事效率极高,尤其是审案方面,曾经一天审案超过三十件!”
“哦,那还真是厉害。”
少年表示很钦佩。
理科男都喜欢较真。
前世看电视剧经常看到有人吹嘘,我家大人一日断案破百,柳铭淇就忍不住想笑。
写这些台词的编剧,脑子里难道全是蚂蚱么?
拿一天工作时间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计算,一天断案一百件,平均每件案件只能花七分钟。
七分钟是什么概念呢?
基本上案件双方(或只有单方)把自己的事情陈述清楚,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案件陈述可不是什么打快板,可以嘴皮子上下飞起,一两分钟吐出几百个字来。
经办人员、仵作、证人等等,统统都不要说话了。
入场退场还不能算时间,主审人员不能休息,不能吃喝拉撒。
而一个官员想要准备审一百件案子,那么光是之前的查案宗、询问等等,花费的时间最少也不会少于一百个小时吧?那就得花四天多时间来准备,还必须得不眠不休,24小时通勤。
这不是很可笑吗?
装比也不是这么装的!
哪怕是你哪一天能花十八个小时来审案,一百件案件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你看着案宗断案,什么询问什么查证都没有,看完就断案判罚。
如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便不叫神探,叫昏官了!
因此,像是苗炎这种,一天能断案三十件的,已经很牛比了。
这个才真实。
两人说话之间,一个年轻点的官员忍不住道:“世子殿下,您真的确认自己可以赢?我家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不认人,只认是非!即便是宗室子弟犯罪,在他手上被打得伤筋动骨、判罚劳役的也不在少数啊。”
“有没有杀头的?”柳铭淇兴致勃勃的问道。
年轻官员吓了一跳,然后讪讪笑道:“这怎么可能?按照朝廷法令,凡是有这种情节的,都要移交给宗人府,他们死不了的。”
说起来也是。
如果上次太子的小舅子不是做得太过分,又敢聚众抗拒,说不定最后都不用死。
不过柳铭淇也听说过,苗炎的板子特别重,这些年一共打残废了7个勋贵子弟、4个宗室子弟,至于被打得屁滚尿流的,简直是数不胜数。
在这些纨绔子弟们的心中,苗炎比起肃王都要可怕。
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苍白的北雄侯公子,柳铭淇提高了声音:“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比如今天,应该就可以打死一个混蛋。”
进了帝京府巡捕衙门,北雄侯公子本来就被吓得够呛,听了柳铭淇的话语,他更是浑身发抖,再次扑到了柳铭淇的脚边哭喊了起来。
“殿下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我不想死啊……”
刚才那恶狠狠的威风纨绔,现在眼泪鼻涕一把,看上去还挺委屈的。
“滚蛋!”柳铭淇一脚把他踢开,“小犊子,你今天完蛋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呜呜呜……”
北雄侯公子吓得只有大哭。
“我儿!我儿!”
正在这时,一声声焦虑的叫声传了过来,随即就是一个中年男子冲进来,一把抱住了已经瘫软的北雄侯公子。
北雄侯公子一看到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爹,爹,快救我!救我啊!我不要死!!”
“好,好,不怕……不怕……爹不会让你死的!”中年男子语气放缓,好生的安抚了他一阵子,这才把儿子的情绪控制住。
抱着儿子依偎在旁边的木柱上,中年男子才转身过来,看向了柳铭淇。
这个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北雄侯吴宙,长得倒是比他儿子威猛一些,不过一双眼睛隐约含着暴戾,望向柳铭淇的眼神中,也是一抹怨恨一闪而过。
他强行安稳心神,恭声道:“世子殿下……”
“你们怎么搞的!?”
柳铭淇直接打断了他,指着一群帝京府衙门的官员就骂:“衙门重地,就是这样让无关人士擅闯的吗?你们这是渎职!我要向苗大人告发你们!”
一群官员面面相窥,又相对苦笑。
裕王世子说得倒是没错,但执行起来时,却是没有那么死板的。
刚才和柳铭淇搭话的官员拱手道:“殿下……”
“别废话,赶紧派人把这人给我叉出去!”柳铭淇像是赶苍蝇一样的挥着手,看都不看北雄侯。
吴宙气得七孔冒烟,“你……”
“给本世子滚开!”柳铭淇忽然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压迫感:“敢在我们裕王府的生意上打主意,还敢纵子伤人、欺压百姓,勋贵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是你的话,直接一头撞死了!”
“我……我……”
吴宙气得就要上前跟他理论。
但蓦的一个高大威猛的身躯就站了出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吴宙的父亲虽然是边关猛将统帅,但他自己却是没有经历过一天战事,这点凶狠也只有对付老百姓。
遇到大柱这种超级猛汉,当即就萎了。
他也明白,只要自己敢动手推攘,恐怕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门——不恭敬宗室子弟已经是不敬之罪,如果发展到动手的阶段,即便是被当场斩杀,也是无过。
一群官员看着情况僵持住,连忙上来劝说北雄侯。
“侯爷,您就在外面等着吧!”
“来来来,侯爷,下官陪您出去!”
“您要是不出去的话,待会儿苗大人来了,对小侯爷可是不利啊!”
“……”
他们一边说,一边夹带着北雄侯往外面走。
北雄侯自己也是找个台阶下,半推半就的离开了公堂区域。
但他心中却开始慌了。
他料想不到裕王世子年龄不大,心思却如此的狠辣和决然,居然想要置儿子于死地。
即便苗炎不会判罚秋后处斩,可一顿大板子是少不了的。
帝京府衙门的板子,又是那么好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