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销烟尽管销得解气,但它却使中英关系从此走向恶化。
在19世纪早期,鸦片还不是世界公认的毒品。当时认为有四种东西会使人乱性,依次是酒、茶、鸦片、香烟,鸦片只能排在第三,仅仅盖过一个香烟。
你要说有毒,英国人会说茶才有毒。他们还做过试验,找来两头猪,一头喝茶,一头不喝茶,结果一个劲地喝茶的那位八戒兄后来就呜呼了(谁也没想过它是不是水喝得太多胀死的),茶叶因此曾被像海洛因一样,在英国上层社会遭到严禁。直到后来茶叶普及,你喝我喝大家喝,也没见有什么事,这才开禁。
在当时英国人的眼中,鸦片并非毒品,只能算是普通商品。要说他们理亏,实际亏在鸦片属于走私贸易,而走私即使在英国这样的“文明国家”也不合法,所以英国政府在公开场合对此也是羞羞答答,曾经对商人们强调:你们要贩鸦片是你们的事,赚了钱自然归你们,要是被中国海关没收了,对不起,也别来哭着找我们!
可是虎门销烟之后就不一样了,原因是英国政府对被销毁的鸦片已经负有了保管的责任。
义律上缴鸦片纯属无奈,他没料到林则徐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将两万多箱鸦片毁个精光。事后他也只能在洋商面前装聋作哑,但洋商们可不干,他们抱定政府这条大腿不放,非得把损失捞回来不行。
西方国家好坏都在“民主”两个字上,政府得听从舆论。于是这些洋商就托人回国游说,活动经费采取搞摊派的法子,每缴一箱鸦片就摊派一元,两万箱鸦片,一共集资了两万元经费。
所委托的人当然都是有力道有背景的,他回国一讲,果然就把当地舆论给炒了起来。中英这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度,原本就互不了解,最易生出敌意,只要有煽动力的话题一出现,自然不怕没有随之鼓噪的人。
鸦片商们的在华遭遇被无限扩大,包括他们如何在商馆里“无故”失去自由,失去饮食,“野蛮”的中国人还常常威胁要结束他们的生命。偶尔也有人提到走私这桩事,但立刻就会遭到反驳:“走私,那也是没办法!我们是想跟他们正常贸易的,可他们又不允许,合着你能贩我茶叶,我就不能卖你鸦片?”
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进行考证,说中国人禁烟是假,其实是那些贪官污吏在耍阴谋诡计,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想把英国的鸦片商全部赶走,然后好自己种鸦片做独门生意,用心何其毒也!
英国政府这下再也脱不了干系了,由此伦敦的空气对中国十分不利。
其实林则徐并没有那么蛮不讲理。在收缴并销毁鸦片的同时,据说他还以一箱茶叶换一箱鸦片的方式,给了英国人补偿。问题是中国的陋规实在防不胜防,经办的官吏以次充好,在茶叶里面掺了很多砂石。
彼时的茶叶贸易已不比从前,英国也在印度大量种植茶叶,英国人喝的茶大部分是印度茶,中国茶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且印度茶叶的价格也很低,中国茶质量再不行的话,根本就卖不出去,所以英商最后只好自己花钱将茶叶重新寄回中国。他们不仅没能捞回本,还又搭进去不菲的运费,不用说,火更大,嚷嚷得也更凶了。
虎门销烟之后,林则徐发布命令,规定今后洋商如再向中国销售鸦片,主从犯将被分别处以斩首和绞刑,同时要求各国进口商船必须写下保证书,向中方保证“夹带鸦片,船货充公,人即正法”。
葡萄牙和美国都愿意写保证书,唯独英国不干,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与此同时,由于洋商对广州产生了畏惧心理,其商船经常停泊的地方也换成了香港九龙的尖沙咀一带。
1839年6月20日,水手们到岸上的尖沙咀村去游玩。就像遭查禁的鸦片贩子里,既有英国人,也有美国人一样,这帮水手里面,同样是英美混杂。美国水手喝了酒,跟村民吵起架来,美国水手人少,看看打架也不一定能占便宜,就溜掉了。
溜也没溜远,他们钻进了村里供奉神像的小庙。这帮家伙打不过村民,就拿神撒气,把庙里的一座神龛给捣毁了。这不算,临走时还顺手牵羊,偷走了神像头上的装饰金叶。
村民们发现后非常生气,拔脚就追。没追上美国水手,却碰到了一大群英国水手,而且这些水手也喝得差不多了。
谁也搞不清楚美国人和英国人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蓝眼睛高鼻梁的洋鬼子,又全是一个个酒气熏天,村民便将英国水手错认成美国水手,双方发生了一场拳脚加棍棒兼石块的大冲突。在冲突中,有个叫林维喜的村民被打倒在地,最后不治身亡,这就是“林维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