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何波轻轻地说。“我一看到我的枪还在,我就已经放心了。二贵,别听他们瞎咋呼,其实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一等到天亮,他们就全完了。好了,你听我说,永兴路,‘春花’歌厅,那个老板姓吴,马上把车开到那儿去。把你的车放到他那儿,咱们开他的车,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晓得了,那个地方我去过。”
“要快,我们要赶时间。我的头还是很晕,你记着,他们要是再给你打电话,……或者一会儿你给他们打电话,要想办法套出他们的话来,问清楚那个偷饲料的叫李大栓的残疾人,……到底被他们抓到哪儿去了。……要是能问清楚,你……就立了大功。明白吗,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还有,我给你一个手机号码,你马上给他通话,告诉他,就说是我的意思,如果胡大高真的是在公丨安丨局里,就立刻正式逮捕他们,……缴获他们的手机,不要说我受伤的事,他很忙,就说我很好,很安全,……让他放心工作就是。……真渴,见了吴老板,……先让他给我喝口水,快……”
说着说着,何波的头又渐渐地歪倒在了车座上。
手臂上的血液,透过厚厚的绑带,仍在不住地往外渗出,已经染湿了车座,染湿了他的衣裤……
这辆质量极差。破破烂烂的客货车,继续猛烈地在颠簸着。
※※※史元杰终于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灯光,终于安全而及时地回来了。
怎么办?回不回公丨安丨局?
何处长说了,千万别回公丨安丨局,但不回公丨安丨局又能回到哪里去?
回公丨安丨处吗?公丨安丨处谁会听你的?你这个都还没跟领导谈话的空头公丨安丨处处长,此时此刻究竟还有什么权力?说不定连你在市公丨安丨局的权力都得大打折扣!如果是一个人还好说,问题是你手里的这份有这么多省级领导签署了意见的紧急批示,不仅要及时交到古城监狱的领导手中,还要安全稳妥地把王国炎这个极其危险的服刑犯押解回市局看守所。执行这一行动,至少也得一个中队的干警一同前去才会保险可靠。还有,这么重要的批示,市局说什么也得给自己复印几份备用。这样的一个时候,又是在这样的一个地级市里,除了自己的单位,还会有什么样的地方给你复印材料?何况市局此时还关着个胡大高和范小四,正等待着自己马上回去处理。另外,魏德华的情况如何?何波的情况如何?罗维民的情况如何?尤其是古城监狱的情况又会如何?
最最要命的是,你现在纯粹是一个聋子,你的手机没电了,在路上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不管怎样,你也得问明情况,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想来想去,怎么着也只有先回市局,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即使是进了城,汽车的速度仍然开得疯快。
距市局不远的地方,史元杰让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市局的门口像往常一样,并没什么异常的动静。
足足观望了有七八分钟,史元杰终于说了声:
“开车,不要跟门卫打招呼,从后门悄悄开进去。”
※※※代英默默地看着眼前已经复原,而且已经是复印件的这一摞子“材料”。
这些“材料”除了有一些是在耿莉丽的屋子里找到的让人感到有些可疑的信件外,其余的都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那些被撕毁的东西。
头上的感觉明显的好多了。可能是服了药的缘故,疼痛感,眩晕感都减弱了许多。尽管累得要死,但却全无睡意。刚刚打了个盹,脑子里却全是日间的那些情景。睡着似乎比醒着更累。
苏禹厅长、李辉局长还有易副局长都早已悄悄离开,医疗室里此时只剩了他一个人。他看了看表,不禁吓了一跳,天!都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厅长让人把这些东西给他送来,说不定此时他还在梦中!
代英明白眼前这些“材料”的重要性,否则苏厅长绝不会让人把他从梦中叫醒。
确实都是信。复原工作看来下了功夫,有的纸块只有一两平方厘米大,但竟然都准确地对接在了一起。
放在最上面的是王国炎9月4号写出来的一封信:
妻莉丽:
上封信是不是已经收到了?想念你也想念孩子。你应该知道,我最想念的还是你。在这难熬的日子里,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你。
上一封信你看了后,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有些话我实在无法给你说,但有一点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我丢得下任何东西,唯一丢不下的就是你。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绝不会对不起你,也不允许任何人对不起你。在这里吃多大的苦,我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你为我背黑锅,看别人的白眼,让你为我的事担惊受怕,名声受损,整日在屈辱里生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
在监狱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收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写给我的无数封信,收到过数也数不清的东西,但就是没收到过你的一个字,一件东西。虽然我也告诉过他们不让你给我写信拿东西,但看不到你的东西和你秀丽的字迹,我心中的世界就好像少了一大块。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们给我的东西再多再好,即使是金山银海,也比不上你的一个眼神,一根发丝。一想起过去的日子,一想到你和孩子在家里的艰难屈辱,我的眼泪就止不住。莉丽,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出去的,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为了妻子孩子,我会竭尽全力,哪怕是流血,也要为妻儿和自由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