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得意的人生,在他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一如他的从小到大,无论什么考试都可以轻松解决一样。
姜念和简同萍有一个中学男同学叫吴汴,是个学渣,没能考上大学,早早做起了生意。
一个学渣,原本和学霸们没有什么交集的理由。偏偏吴汴学生时代,虽为不求上进的学渣,却在追求爱情方面,积极进取,一直暗恋着女学霸简同萍。
简同萍如愿考上名牌大学,吴汴却名落孙山,那个阶段,吴汴的心都快要碎了。
虽然不是读书的材料,吴汴却是做生意的好手。简同萍在大学刻苦学习的那几年,吴汴也丝毫未敢松懈,他暗暗发力,把自己培养成一名在他们家乡还颇有名声的成功商人。
一个男人手里有了大把的钱财,难道不就应该是“喜欢谁就是谁”吗?
有财富支撑了信念的吴汴万没料到简同学会这么早就结了婚。而且还是嫁给了他们同班的那个书呆子姜念——这太没天理了。
大学有寒暑假,假期的时候,姜念和简同萍通常会回到老家。每当这个时候,吴汴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兜里的钞票开始骚动不安了。
有几次吴汴发短信给简同萍,想约她出来吃饭。
吴汴恨不能挥舞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带着简同萍,去吃遍家乡最牛逼的饭店。
简同萍找不到陪吴汴单独出去吃饭的任何理由,就一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吴汴因此改变策略,改约姜念携夫人一起出来吃饭。
不出预料,姜念欣然答应了。
没想到这顿饭才吃到一半,姜念就恨不能夺门而逃了。
这个吴汴也太嘚瑟了,有几个臭钱都不知该怎么骚包了。
当着姜念的面,吴汴居然毫无顾忌地对简同萍百般殷勤,穷人乍富就这般模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念的愤怒不出简同萍预料,但凡是个爷们,不愤怒才怪呢。
但简同萍还是把这愤怒理解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愤怒之后,姜念顶多也就是和吴汴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受了刺激的姜念,居然想的是:老子从来优秀,凭什么赚不过吴汴那个孙子。
辞职,下海,赚钱的利益高于一切。
好端端的工作都不要了,愤怒的姜念,竟执意做好了“仰天大笑下海去”的准备。
九十年代初期,大学生还比较稀罕也相当吃香的,更何况他们的专业还都是计算机。
对于下海,简同萍内心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姜念的一根筋让她很无奈——总不能因为这个破事刚结婚就离婚吧?
再说了,毕竟简同萍调动到这所大学,靠的还是姜念的关系。姜念执意要走,简同萍只得随了他同去同去。
那时候,计算机专业的人才正吃香,下海不愁没有工作。姜简二人刚上岛,就有打探到消息的校友找到他俩,希望他俩能去他们学长办的一家电脑公司就职。
姜念和简同萍下海之前在大学的工资也就两百多一个月。而这家公司为邀请他俩,给出的待遇是简同萍月薪六千,姜念月薪过万。
简同萍很是满意,一口答应下来。想她和姜念,虽然离开铁饭碗很有些遗憾,但能够获得这样的薪水也还可以满足。
偏偏姜念一口拒绝了校友的好意。
简同萍觉得姜念太不可理喻:口口声声要下海赚钱的是你,还逼着我也只能放弃工作追随而来,一来到这里就可以有这么好的工作待遇,偏偏还不愿意去,这家伙究竟是要演哪一出啊?
简同萍也明白,自己可以有这么好的待遇,并非因为她在专业上有多么优秀,本质上人家看上的是姜念。如果姜念执意不去,她也不好意思拿了这么高的待遇,待在那里。
正如姜念执意离职,她也不得不离职一样。
简同萍太不喜欢这种被动放弃美好前程的感觉。她打算先在公司安定下来,毕竟手头没钱,来到海口,活下去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不断说服姜念服从命运的安排。
姜念不为万元月薪打动,是因为他志存高远。
姜念放弃大学的好工作,只因为他不喜欢那种一眼可以看清楚的未来。
而他拒绝校友的好意,道理也是一样。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需要更多的钱,而任何的暴利,都和风险成正比。因此,需要破釜沉舟。
简同萍没过多久就清楚了这一切:姜念是上了期货宣传的“当”。
薛睿刚上岛住进海甸岛一庙的时候,简同萍已经在电脑公司工作了三个多月了。
姜念那时在一家期货公司打卡上班,从事美盘期货和外汇交易。
那时的期货公司,多是一些台湾人或香港人过来开的。
这些外盘期货公司,大量招聘经纪人。这些经纪人,通常会接受两周的培训,然后开始工作,工作的任务,就是为公司拉来客户并代理客户交易。
经纪人的工资,通常是底薪六百,其他收入靠拉来客户并从交易的手续费里提成,所谓返佣。
提成这部分收入,可以做到非常高。如果你可以频繁交易,手续费交得多,加上提成比例高,通常只要有个一、二十万的户,一个月佣金收入都可以简单过万。
而若一个经纪人找不到客户,那么他只能拿三个月的底薪,然后滚蛋。
期货经纪所谓的高收入,更像是画在天上的一个馅饼。其一是找客户非常艰难;其二是想要炒出手续费更是难乎其难,毕竟期货是高杠杆、高风险投资,做错了交易的方向,一不小心就有爆仓和穿仓的风险。
然而,姜念却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找到在期货市场盈利的方法,对于学习,他向来充满信心。
而且,姜念还鄙夷那些为了返佣拼命炒单的一族。他希望通过交易在市场盈利,然后获得交易的盈利分成——在做外盘那个年代,期货人还很少这么思考,因为身边找不到从市场盈利的榜样。
简同萍的高收入,让这一对男女有条件吃香的喝辣的。而这,也让姜念对自己的微薄收入少了危机感,可以一心一意地只顾着“放眼未来”。
姜念的装傻,令简同萍出离愤怒。公司老板三天两头暗示她,希望她能让姜念早些过来。
当时住在一庙的薛睿,只要一打开房间的后窗,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听到喋喋不休的争吵。
而薛睿的期货启蒙教育,是通过偷听自学成才的。
及至薛睿下定决心去期货公司应聘,并应聘成功,顺利成为期货公司一员时,才发现和他同一批的学员里,还有着他的美女邻居——简同萍。
简同萍离开公司转战期货市场,有着和她离开高校工作同样的无奈。
姜念三个月没找到客户,被迫离开那一家期货公司,却没有因此幡然醒悟,去到电脑公司上班,而是换了一家期货公司重新打卡。
简同萍明白自己要想保住这份高薪的工作,唯一的条件就是拉姜念入伙。这条件眼看着破灭,她也不再好意思继续享受高薪。
再有,就是她不相信于期货市场找个客户会这么难——竟令到姜念三个月来颗粒无收。
因此,她想去到期货公司,通过自己的实践,来告诉姜念:该如何找到客户。
在自我营销这一方面,简同萍就是个天才。在公司的培训期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她就带来了客户,而且那客户只来公司一次,就入金两百万。
薛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学住进了大户室。他原以为简同萍会把姜念也拖进大户室。毕竟,女人多半不愿意做交易,公司里就有不少女经纪人,拉来客户后就和男同事合作的,由男同事负责交易,大家利润分成。
简同萍也许就是想巾帼不让须眉,要尝试了自己做交易;又或者想继续考验姜念的耐心和意志。反正,她进了大户室,而姜念依然坐在散户厅里画图、打电话。
公司里除了薛睿,大多的人,并不知道姜念和大户室里的简同萍,是两口子。
这一对男女,在同一家期货公司里上班,却被一扇大户室的门隔断了,连目光的交流都省了。
由于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薛睿和姜念夫妇渐渐地走近了。很多时候,烧好了饭菜的小夫妻,会邀请薛睿去他们那里吃饭。
薛睿能和姜念成为好朋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姜念的本科是在中国科技大学就读。合肥,是薛睿和姜念的大学时代共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