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说:“只好手把手教他们了。退是退不回去了,退回去就等于我们失败了,等于承认我们被他们耍了。”
张志东问:“你能把这些人教好吗?”
李向东说:“这就是我要来向你说清楚的,以后有人反映我的工作作风粗暴,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像这种状况,我不粗暴也不行。”
张志东说:“你就粗暴吧,放心大胆去粗暴。”
他说,以后,市政府办的事你少管点,我去跟秘书长打个招呼,跟秘书科说说,其他副秘书长能干的事,能批阅的文件,都尽量让他们去干,都尽量送到他们那里去。
他说,以后,你也不用每天一汇报了,要怎么干,你和我通个气就行。多节省点时间,让你去粗暴,让你去骂人。
李向东就笑了,说:“多谢领导体谅和关心!”
现在,李向东什么都不怕了,谁让他觉得不满意,他就绝不客气。当然,他骂人时,还是给对方留几分薄面的。这天,他就才把那个施工方案组组长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狠狠地骂了一顿,他不说他不懂得抓重点,而是说他没用心工作,消极工作。
他说,你都工作二十多年了,副局长也当了好几年了,不可能不懂得怎么去干事,现在没干好,不是能力问题,归根到底是你的态度问题,是不是不想抽调到这来?如果是,一句话,你马上可以回原单位!
他知道,谁都不想这种时候回原单位。
他说,抓重点你不懂吗?你不能把百多个单位分成几大块吗?要重点施工改造的单位分一块,次重点改造的单位分一块,普通改造的单位分一块,这样工作思路就清楚了,重点那一块,化大力气抓,普通改造的不用化那么大力气。最好,先抓一个单位,搞出一个示范点,让那些普通改造的单位都去参观,都照着做,你就连抓都不用抓了。
他知道,能当上副局长都是聪明人,这么提点一下,也应该什么都明白了。
陈小雨说:“我感觉你越来越像只疯狗。你不会是一干大事,人就变了吧?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吧?变得像只疯狗了吧?”
李向东说:“我以后不再藏着掖着,看到不顺眼就骂,骂了心里痛快。藏着掖着太累,你还要挖空心思想些不伤和气的话,把你心里要说的告诉他。骂多好,什么都说了,什么都不用想了。骂还可以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知道在我手下做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然而,应该表扬的时候,李向东还是表扬的。不管是不是他曾经骂过的人,只要把事情干好了,他就表扬。那位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的施工方案组长,连夜把百多个单位分成重点,次重点,普通三大块后,李向东就表扬了他。
他拍着他的肩说:“不错,就是要有这种干劲。”
他说,我昨天对你那个态度,是有点过激,但是,我也是为你好。
他说,其实,在官场上混,谁又想骂人,想得罪人呢?我这么骂你,是为你好,是想你好,如果不是把你当自己人,我也不会那么骂。
这番话,又把那组长说得感动了,连连点头说,会的,我会努力的,会不辜负你的期望。这天,李向东就找人作东,请那组长吃饭喝酒,说是陪罪宴,还举着酒杯请那组长多多原谅。那组长端着酒杯,越发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转。
后来,李向东发现这招很管用,骂得自己心里舒服,又哄了个忠实的部下。
陈局长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李向东正跟陈小雨商量拨款的事,哪些单位请示送上来了,还没审核下拨的?哪些单位是不是应该拨第二批款了?李向东把这项工作交给陈小雨负责,他很用心地把那些单位分成有钱的,没钱的,工程开支大的,工程开支小的,哪些单位需要马上批拨下去,哪些单位因为有钱,可以先干做慢慢再补拨。由于思路清晰,这项工作便干得有条不紊。
陈局长的电话打进来,就是谈拨款的事。
他说:“李秘书长呀,我至少给你打了五次电话,但是,我们局拨款的事一直没有落实。”
李向东笑着说:“你也应该谅解一下,这改造工作一铺开,所有的单位都把拨款请示送上来了,我们忙都忙不过来,所以,熟人的拨款就放在后面,特别是你的拨款。”
陈局长说:“没听说过,人家都是先照顾熟人,先照顾关系户,你倒好,越熟关系越好,就越放在后面。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认识你,跟你公事公办,你不给我拨款,我就到市领导那去告你,说你刁难我们,破坏旧城区改造。”
李向东说:“告吧告吧,越告越不给你。”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忙起来了,叫陈小雨去查一查他父亲那个局在这次改造工作中的任务情况。陈小雨也没查,就告诉李向东,说他那是一个重点单位,说整个改造工程有七个单位耗资最大,他那个局就是七大耗资单位之一。
李向东一听,就不高兴了,说:“我先就说过,像这种重点单位的拨款问题,要先解决,你怎么到现在也没把他们的拨款请示提交给我?”
陈小雨说:“他们那个单位有得是钱,晚一点拨款,他们也可以先垫资干着。所以,放在后面解决也没多大问题。”
李向东说:“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你父亲的缘故?是不是担心,我怀疑你公事私办?”
陈小雨老实地点点头,说:“是有这个想法。”
李向东说:“你不应该有这个想法,就是第一个把拨款批给他,也是有章可循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不要以为我公私不分。”
他打电话给陈局长,说我了解了一下,我们的工作是有疏忽,你的拨款应该先考虑,先解决,很不应该拖到现在。陈局长却在电话里说,李秘书长,你这是在给我打官腔呀!我们都这么熟了,自己人一样,你还跟我说这些。你说什么时候批吧?给我个准信就行。
李向东说:“下午,我们去你那地方走一走,核实一下。”
陈局长说:“那我等你,等你亲临现场指导。”
李向东说:“你那么忙,就不用陪了,我们自己去看看就行。”
然而,下午,陈局长还是在他们单位负责改造的地头恭候着,见李向东他们的车到了,忙迎了上去,笑哈哈地和李向东握手,然后说,你看看,看看我们的工作态度,看看我们的工作热情,看看我们取得的成效。还没等你把钱拨下来,我们就已经干起来了。
来之前,李向东已经在实施方案组那边查阅了他们的资料,他们的整个改造工作主要分六大工程,最艰巨的工程就是拆除一座旧公厕,平整公厕附近的违章建筑,然后绿化美化出一块大花圃,在上面树一组塑像群。
这会儿,那公厕的拆除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十几个民工正把那些拆除下来的断砖烂瓦搬上车运走,于是,整个工场尘土飞扬。
陈局长说:“这是整项工作的重点,我先把这重点消灭了,然后扩大战果,再把其他那几项工程一一歼灭!”
他说,我这可是日夜不停,争取一个月内见成效,三两个月内全面完工,争取在整个改造工程中拿完工第一。
他说,我这可是以实际行动支持市长,支持你李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