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总有那一天,副镇长会察觉的,他对你已经动了心。他这种痴心的人,你说不喜欢他,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他那么精灵的一个人,如果,发现你已经没有丈夫了,不会不怀疑你为什么去表姐那过每个周末?只要起疑心,就不难猜到你们有那么一种关系。毕竟,你们仅仅是表姐妹还不能说明许多问题,仅仅是表姐妹,你有必要每个周末都和他们呆在一起吗?人家就是让你呆,我也应该通情达理让人家两公婆好好过周末吧?仅仅是表姐妹,你会那勤快,每个周末都要买菜做饭吗?仅仅是表姐妹,你为什么从市县跟他们到青山市,又从青山市跟到东江市来。
她想,很多事都让表姐说对了,一开始,她就叫你别跟东江市的人太多接触,然而,神使鬼差,你竟融入了他们那个工作室,让人担心的事就一件件发生了。
表妹回到自己的家,那和海员和他母亲住过的地方。
一进门,扑鼻而来而来的就是一股灰尘味,已经好久没人住过了。站在房子中央,四处张望,看到那张海员的相片还挂在墙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表妹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窥探到她心里的秘密。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次。
自从,跟李向东发生关系后,她每看到他的相片,就有这种心慌,有一种背叛他的感觉。那时候,她对自己说,你为什么要心慌?你为什么要有背叛他的感觉?就算他还活着,你也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本来,你们就什么关系也没有。虽然,你们是夫妻,何况,他已经不在了,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这么为自己辩护一番,表妹就坦荡了,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想表姐都能原谅她,这世上就再没人可以责怪她了。
不知为什么,今天她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难道她心里多了一个副镇长?
她想,不会的!不可能的!
她又想,你已经不是一次遇到有可能被人戳穿的危险了。梁明山对你的威胁不大吗?他直接知道你与李向东的关系了,但你有过犹豫吗?你想过要离开李向东吗?想和你们在一起不合适吗?想过表姐更适合李向东吗?一点也没有,你只是恨梁明山,恨自己没长眼,认识了这么个无赖。
这一次,你却反常得难以理喻,反过来把李向东大骂了一顿,而且甩头就走,而且不听他任何解释。你哪来那么大的脾气?你怎么那么毅然决然?是不是因为意识到副镇长对你的爱,剌痛你哪一根神经?
表妹找不到答案。
好久好久才对自己说,就算你有那个心,就算要离开表姐表姐夫,但你也不会跟副镇长在一起x对不会!
竟然有人敲门,是杨晓丽。
表妹说:“不想吃。”
杨晓丽说:“你发什么脾气?”
表妹说:“我没发脾气!”
杨晓丽说:“我告诉你,你最好就这么一直发下去,最好以后都别来找我们。”
她说,学会骂人了,懂得骂了人就一走了之了。你越来越能了你,以为一走了之,我们就会紧张吗?我一点不紧张,不但不紧张,还非常非常希望你这么一走就别回来!我很早就希望你一走就别没有!
她说,我要你回来干什么?要你回来跟我分老公?走得越远越好,走得谁也找不到你更好。你要坚决啊!别半途而废,别让我看不起你!别到时候又跑到我面前来认错,哭着喊着要我原谅。
表妹说:“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别来烦我好不好?我不回,我说过不回就不回,我死都不回!”
杨晓丽说:“你说死就能吓唬我吗?”
表妹说:“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想吓唬你,我就只是那么一说。我不会死的,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去死的!”
她心里很觉得对表姐不起了,想表姐虽然嘴硬,但心里是真担心自己的。她跑到这里来,就是害怕你表妹干傻事。她想,应该下决心了,离开他们才是最好最好的选择。
表妹很平静地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干傻事。”
杨晓丽也放缓了口气问:“你真的没什么吗?”
表妹摇头说:“真没什么!”
她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杨晓丽还是不放心。她意识到表妹处于矛盾中,很有可能会做出某种选择,或许,就会选择不再与他们在一起。当然,这对杨晓丽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与表妹相处得还和谐,但谁又想把自己的老公分一半给别人?
然而,她又担心,表妹做出这个选择会怎么样?她真担心表妹把事情想通想透,又钻进另一个死胡同。那个老刘不就是这样吗?不就是想通想透,回到自家的祖坟旁把自己吊在树杈上了吗?
她对李向东说:“你还是去劝劝表妹吧!或许,她就是在等你去劝她。”
这么说的时候,她很清楚,李向东去劝表妹,有可能会出现另一种结果,表妹回心转意,又和他们在一起,又和她共享一个男人。她叹了一口气,想这或许就是命,你杨晓丽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男人。幸好是表妹,不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
李向东出现时,表妹那个家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干净得看不见与那个海员有关的一切物品,表妹认为,这一切该结束了。其实,早已经结束了,你表妹早走出了他的阴影,早爱上了别的男人,早把自己给了别的男人且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把那海的相片悬挂在显眼的地方?他只能是你的一个记忆,一个应该放在某一个角度里的记忆。
李向东敲门的时候,表妹刚拖了地,正准备把拖地水提走,门响了,又把桶放下去开门,脸上便挂着汗,就有一缕发耷在面颊上。她看着他,一只眼看得很清晰,一只眼透过那缕发看得有些儿模糊,表情木木的,眼神里却有一种爱,一种恨,一种欢,一种怨。
她问:“你找谁?你进错门了吧?”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找你,没进错门。”
表妹说:“你是偷着来的吧?表姐不知道你来吧?”
表妹说:“谁相信你的鬼话?”
她拿着拖把推过来,说,你走开,我拖地。就拖他脚下的地方。李向东很本能地退后,但越退表妹就越向前,直到他贴在墻上。李向东说,好了。好了。别闹了!表妹说,谁有闲心跟你闹。李向东说,这地板不是已经拖过了吗?表妹说,还没拖干净。李向东说,你骂我那么一大顿,我没生你的气,你倒还生我的气了!表妹说,我不该骂你吗?你不应该骂吗?李向东笑了笑,说,应该骂,骂得好!表妹就双手扶着拖把狠狠地瞪着他。
李向东问:“我说错了?”
表妹说:“你说得没错,你说得很对!你就会这么没皮没脸,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你坐在主席台上也是这样吗?”
李向东讨好地说:“当然不会,只有对你才会这样。”
表妹却骂了一句:“恶心!”
李向东说:“是有点恶心!但你不是喜欢吗?”
表妹说:“你不要以为这么嘻嘻哈哈,没皮没脸我就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