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们头起诡事件处理完了过后,你们也喝不了酒。现在陈沦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都还轮不到去处理诡事件,陪我喝两杯吧。”
茶几不高不矮,岳老教授干脆一屁股坐在茶几跟前的地上,身子跟着踉跄了下,
再拿起旁边的酒瓶子,给陈沦身前的杯子里,倒了杯酒。
陈沦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岳老教授身上,再落在茶几上那杯酒上。
在那张凳子上坐下身,却没去端那杯酒。
岳老教授给陈沦倒了杯酒过后,再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却也只是喝了一口过后,便再放下了酒杯,放下了瓶子,止住了些动作,
“吃菜吧……吃菜吧。”
岳老教授再出声说着,拿起了筷子,夹着菜。
陈沦目光落在岳老教授身上,平静着,也拿起了筷子,
夹菜,放进嘴里,咀嚼,吞咽。
“陈沦,你先前回去,遇到了一起诡事件爆发?你和堕落成诡者认识?”
岳老教授夹了两筷子青菜,放进了嘴里,再沉默了下,再抬起了些头,询问了陈沦一句。
“对。”
咀嚼,吞咽下去了菜。陈沦点头,应了句。
岳老教授点了点头,再有些沉默下来,身子佝偻着,在茶几跟前地上坐着。
陈沦目光平静,只是落在岳老教授身上。
“……之前爱坦利国的事件,陈沦你看到了吗?”
许久,岳老教授才再抬起了头,眼底浑浊着,再出声说着。
“看到了。”
陈沦应了句。
“我们国家,也介入了这起事件。总是要解决的,不然迟早会蔓延过来……”
“……或许,到时候还会派遣些心理部门人员处理这件事。不过,不会是现在。”
“感染者的人数太多了……可能会将感染者先消灭一些。”
“……陈沦,这从来是一场赢不了战争。”
“……诡会将人畸变成诡,人却没办法再将畸变了的人,重新恢复……畸变者,诡,只会越来越多,而正常人,会越来越少。”
“……或许到某一刻的时候,这个世界会突然奔溃,崩塌。”
岳老教授说着话,浑浊的眼底,眼睛布满着血丝,
再望着陈沦,眼底却带着希冀。
“我是有些绝望的。但我不敢没有希望。”
“……有时候我会止不住想,我们这么做,有什么作用。”
“想来想去,总归还是有点作用。如果我们能撑住一段时间,那么这段时间内,能给知道的人一些希望,同时给不知道的人一些选择机会。”
岳老教授再出声说着,抬起了头,浑浊的眼底近是红血丝。
“但如果仅仅是现在这样,这个勉强还维持着安宁模样的世界迟早会在某一刻骤然崩塌。”
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厚重的疲惫,眼底愈加浑浊甚至黯淡,岳老教授声音有些嘶哑着,出声说道。
“……陈沦,你说我们有没有哪一天,可能将一个畸变严重的诡契者,重新变回成正常的人。”
岳老教授做着的,就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事儿,
只是带来希望的人,却更绝望。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做到吗?”
岳老教授再缓缓转过了头,浑浊的目光落在了陈沦身上,满是红血丝的眼里,流露出些希冀的光彩。
陈沦目光平静着,落在岳老教授身上,没回答。
岳老教授似乎也不需要陈沦回答,说完了话,便再转过了头,
抬着些头,浑浊着的目光,不知道望着哪儿,
“……我们这些老家伙办不到的事情,却要把希望放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来。”
岳老教授张了张嘴,出声说着,似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或许我这辈子是有些懦弱了,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在诡事件爆发的初期,牧老教授最先站了出来,我们第一次有了应对诡的方法。进入诡界,点燃希望。从而阻断诡的进一步传播,阻止感染者的进一步畸变,唤醒所有感染者的意识。”
“牧老教授带来了希望,我就也将我的希望寄托在了牧老教授身上。心里难免有些期许,我们会一次次在诡界中点燃希望,获得一次次诡事件中的胜利,甚至有一天,我们能进一步获得解决诡事件的方法,比如,能够让畸变的人重新恢复正常,那样我们也算是拥有了些能和诡抗衡的力量。
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牧老教授的确带领我们走向了一次次胜利,一次次在诡界中点燃希望,但也在后来的一次诡事件中牺牲了。”
岳老教授说着话,再停顿了下,再缓缓转过头,望向了陈沦,
“……而现在,我又要将希望寄托在你,你们身上了。”
岳老教授出声说着,再转过了头,抬着些头,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再停顿了下动作。
陈沦目光平静着,坐着,目光落在岳老教授身上。
“……在没加入诡异局之前,我算是个老师。”
“……现在,陈沦你也算是我的学生吧?”
“是。”
岳老教授再出声说着,
陈沦应了句。
“……我也算是牧老教授的学生,或者说,诡异局心理部门都是牧老教授的学生。”
岳老教授抬着头,眼底浑浊,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着,再出声说着,
“……在那起牧老教授牺牲的诡事件之前,他曾经对我说了段,我也对你说过的话。”
“心理部门的人,往往对‘堕落成诡者’足够了解,也最容易共情。”
“这就意味,一个会堕落成诡的人能感受的负面情绪,心理部门的人,也很容易感受到。
再加上对‘诡’的了解,心理学部的人,往往最容易堕落成诡……”
岳老教授出声说着,身子有些佝偻着茶几跟前,脸上带着惫色,眼底浑浊。
说着,却又再止住了声,目光有些恍惚。
再停顿了阵,
岳老教授再转过头,望向了陈沦。
陈沦坐在凳子上,地上映着影子,只是平静着,目光落在岳老教授身上。
“……诡异局档案中,唯一保存的一份关于意识源基的详细资料,就是牧老教授的。”
“也是在那时候,牧老教授将我叫了过去,讲给了我听。”
“他说,那是幅画面,是个傍晚的时候,他和着那时候他母亲,爬到了座山上。爬到山顶上的时候,他转回了头。
正好看到太阳沉入山谷,看到天上繁星点点浮现,月亮也早就在,月亮底下,
是山下,一户户人家,人家里像天上一样,亮着一盏盏灯火。人家跟前,有人回家,人家屋顶上,天上有鸟归巢。
他觉得很漂亮……所以这么漂亮的世界,怎么能被诡给占干净了。”
说了牧老教授的意识源基,岳老教授再停顿了下,
再抬起了些头,眼底浑浊,眼睛布满了浓郁的血丝,目光却愈加有些恍惚。
“……那是个晚上。小孩母亲在后屋厨房里,做着饭,小孩父亲在灶口跟前烧着火。小孩父母那天忙活地里的事情,回来做饭的那会儿,时候都已经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