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再骤然安静下来。
景象完成了变换。
却还在这屋前院子里。
太阳已经渐往着远处山后沉去,挥洒下的余晖拉长着屋子,院子里些东西的影子。
那女人依旧愣愣着站在院子边,面朝着村子外,
就这么站着,似乎还等着。
只是一只手,搭在自己腹部上,
她的腹部,相比,微微有些隆起。
“可能她腹部隆起的变化,和她某些记忆发生了重叠。”
陈沦身侧,束柔看着那院子里愣愣站着的女人,出声说了句。
陈沦目光平静,落在女人身上,未曾答话。
诡的资料中显示,
女人腹部隆起,是因为腹部出现肿瘤,肿瘤挤占了腹腔内不少位置。
或许腹部隆起让女人的记忆有些重叠,女人的一只手就那么一直轻轻搭在腹部,
却也依旧只是愣愣在院子里站着,面朝着村子外,一直就这么等着。
时间依旧在快速变换。
站着的女人身体渐有些摇晃了。
等久了,站久了,她病了,有些站不稳了,所以需要粗壮些的腿脚。
记忆有些重叠了,所以女人的腹部在不停的隆起,
眼睛有些累了,所以需要多些眼睛来看着,看着她丈夫,她孩子回来,
只有身前长着有,或许是她也知道,她丈夫孩子,不会再从她身后的屋子里出来,
他们回来的话,也只会从身前回来。
陈沦三人就站在院子外,看着那女人的身躯在逐渐畸变了。
只是女人却依旧愣愣站在那院子里,朝着村子外望着,等着。
“……我这一辈子的,都是痴痴傻傻的……”
就在这时候,陈沦三人身后,响起道女声。
陈沦自然转过身,目光依旧平静,饶常和束柔也跟着转回了身。
而就在陈沦三人转过身的同时,周遭景象便骤然发生了变换。
从院子里,变换到了间堂屋里。
那堕落成诡者,那女人,就站在转过身来的陈沦三人跟前。
陈沦目光平静,落在这女人身上。
女人身上就穿着,她孩子出门再没回来过那天身上穿着的衣服,头发还梳理的整齐,
只是眼底的浑噩涣散没了,目光有了焦距,就看着陈沦三人,眼神清明了许多。
“……疯疯癫癫,过了一辈子,临到头来,才脑袋清楚了点,”
“却好像都晚了。”
女人出声说着,声音是有些含糊的,只是话语声到陈沦三人耳边,意思却自然明白了。
陈沦三人就站在堂屋门边,面朝着女人,
女人就站在堂屋中间,
女人身后,摆着的方桌旁,背对着这侧,还坐着道和女人一样的身影。
女人身后,
那方桌旁,背对着这侧坐着,和女人一样的另一道身影。
穿着最后堕落成诡者时的衣服,头发有些杂乱,有些愣愣着,似乎背对着这侧,对着方桌,吃着饭。
那另一道身影坐着的方桌旁,其他三侧,身侧都只是摆着空荡荡的等着,对着的桌边,摆着碗筷,只是没人。
堂屋里,
顶上的白炽灯亮着,挥洒着些昏黄灯火。
那方桌旁,坐着的身影,身影前站着的女人,就都在灯火下。
陈沦三人身后,堂屋门掩着,没有屋里的光透出屋门,也没有屋外的光映进屋里,也不知道屋外是什么时候。
站在屋门边,陈沦目光平静,落在身前,身前这堂屋里的景象自然映在陈沦眼底。
身侧,束柔饶常也朝着那站着的女人看着,束柔再不时朝着女人身后,那道背对着坐着,和女人一样的另一道身影盯着。
站在堂屋中间,灯下的女人,说完了句话,
再有些沉默着,目光朝前望着,有些恍惚。
女人身后,那道相同的身影,只是愣愣吃着饭。
“……我从来都是疯疯癫癫的,疯疯癫癫的过了一辈子……”
站在堂屋里的女人,抬起些目光,不知道望着哪里,愈加有些恍惚,
有些含糊着,再呢喃了句,紧跟着,
又再顿了下动作,缓缓转过了头,再看向了陈沦三人,
“……你们是来找我的?”
隔着半个堂屋,女人对着陈沦三人询问道,
“临到头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可能隐约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女人停顿了下,再出声说了句。
听着女人的话,
陈沦身侧,饶常还看着这女人,难得没说话。
束柔转过头,朝陈沦看了过来。
陈沦目光平静,落在女人身上,未曾说话。
束柔才再转过头来,出声应道,
“对,我们是来找你的。”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女人眼底带着些希冀,还有些害怕,望着陈沦三人,再问道。
陈沦没答话,束柔和饶常也没再说话。
女人眼底些希冀渐褪去,再停顿了阵。
“……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女人沉默了阵,再出声向陈沦三人询问道。
陈沦没答话,目光依旧平静,
束柔转过头,再望了望陈沦,
再回头,看着女人停顿了下,
“希望。”
“我们想要你有些希望。”
束柔出声说了句。
女人听着有些沉默,目光再有些恍惚。
“……我这辈子,没有谁对我不好。”
“……虽然我痴痴傻傻,但我父母还是一遍遍教着我些东西,
我只是个累赘,只会拖累他们,他们老了,也孝敬不了他们,但他们还是将我一点点拉扯长大了。
他们教着我洗衣服,我学不会,就教着我晾衣服,教着我做饭,我学不会,就教着我吃饭。
他们没别得念想,就想让我能好好的活下去。”
女人目光恍惚着,再出声一句句说着。
“……嫁给我丈夫过后路,我不知事,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丈夫还是将我照顾的很好。
他说他手笨,不懂怎么给我编头发,但还是每天小心着给我梳理了头发。
我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也不能陪他说些家常话,但他还是每天跟我说着这些话。
我只懂每天站在院子里等他,他却总是怕我冷热。”
“我疯疯癫癫,照顾不了孩子,反倒是孩子照顾我。
我的母亲帮我洗衣服,我的孩子却是给我洗衣服。
我回家,我母亲会做些我喜欢吃得,我的孩子却总是念着他母亲喜欢吃得。
他上完了学,就会急急忙忙回家,怕我在屋里待着出什么事情。
他喜欢跟我说些他学到的东西。
我教不了他,反倒是他教着我。
他也会帮我梳理头发,是他父亲教给他的……”
“只是……他们都不在了。”
女人说着话,止住了声,
说完这最后句话,眼底有些痛苦,和更多的茫然,
满眼尽是茫然,女人微张着嘴,停顿着动作,
“我不知道……我的希望在哪。”
一切希望,似乎都离女人很远了。
听着女人的话,束柔没再说话,旁边的饶常看着那女人,也没出声说话。
陈沦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落在女人身后。
女人站着,目光茫然而恍惚,
女人身后,方桌旁,背对着这侧,和女人一样的身影还愣愣吃着饭,桌旁再没其他人。
堂屋里,无人说话,再有些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