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搂着青年，手捂着青年的腹部，她已经很用力，但青年腹部的血还是不断从姑娘手指间的缝隙不断往外流淌。

“……收拾起来肯定要很久，比我们婚礼完了，将座椅上的花擦掉还久。”

青年白着嘴唇，再重复着说道。

“是的。”

姑娘搂着青年说着，

又一颗炮弹在周围炸开，教堂塌了，掩盖了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妇。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那狭窄巷子里，棚子里，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将自己孩子护在怀里，

目光恐惧而绝望着望着遮在头顶的棚子，

周围的炮弹声爆炸的声响，房屋轰然倒塌的声响一直响着，

而遮挡着妇人和她怀里孩子的棚子，只是脆弱的塑料布，

它挡不住任何东西。

目光绝望着，女人却一遍遍说着，似乎是在安慰着孩子，又似乎在对自己说。

这时候，狭窄巷子边，一栋屋子朝着这侧塌了下来。

轰鸣声，成了废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战争不是已经没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一间摇摇欲坠的店铺里，那卖旧衣服的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子，望着已经垮塌下来的屋门外，

望着周围被炮火轰炸着的屋子，街道，那些痛苦着，惨叫着的人，

那店主一遍遍问着，呢喃着说着，

“怎么会这样……战争不是已经停止了……”

一个炮弹落在了这间屋子上，

在炮火轰鸣声中，那人的呢喃声被淹没，

连带着楼上楼下那一件件衣服，被掩埋着在了废墟底下。

“……啊啊，啊……”

有人已经不知道该发出怎么样的声音，

只是恐惧着，绝望着，胡乱喊着，

声音凄厉而撕心裂肺，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救命啊……”

有人痛苦着呼喊着，

“……玛利亚……玛利亚……”

有人已经不在乎旁边落下的炮弹，只是木然着对着身前的废墟，一遍遍呢喃着，

直到旁边溅起的石头，砸穿了他的胸膛。

“……唔唔，妈妈……爸爸……”

“救命啊……救命啊……孩子！”

炮弹轰炸渐没了，房屋倒塌声还间隙响着。

那一声声哭喊着，痛苦绝望的喊声，痛哭声，混杂着，愈加清晰的响着。

这条原本只是有些皲裂的街面，

变得坑坑洼洼，堆积着从街道两边拥挤来的废墟，残肢烂肉。

道路两旁，一栋栋或高或矮的建筑，大多都已经成了废墟，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少数摇摇欲坠的危房。

掩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废墟底下，还有些哀嚎声，哭喊声，绝望凄厉的声音不断传出，

还在街道上站着，还活着的些身影，

或是茫然，木然着站在街道上，对着已经垮塌了的废墟，

或是疯了似的，伸着手，用着各种东西，扒着废墟，

还有浑噩着，站在原地，反复喃喃自语着。

站在街道尾，

看着这被硝烟和灰尘还弥漫着，已经成了废墟的街道上，

陈沦未曾说话，

旁边的束柔，饶常也未曾出声。

“……呜呜……”

那凄厉的痛苦声，哀嚎声，还混杂着，不停传到陈沦三人的耳边，一直持续着。

那街道的废墟上，不少地方都侵染着血，还能看到些肢体，曾经的生活物品。

这时候，

顶上弥漫着的阴云似乎越压越低，

终于将这条已经成了废墟，燃着硝烟的街道淹没，

夜色中，还有些痛苦的哀嚎声，绝望着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不停呢喃声传来，

身前的景象，就在这些混杂着的声音中再变换了。

“陈沦，你有确定谁是堕落成诡者吗？”

“玛斯特儿，他们怎么绝望地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希望，他们有希望吗……玛斯特儿，我好像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说起来我就想起我当战场医生时候的事儿，来了个腿断了，手骨折了，内脏碎了，他妈死了，他爸死了，他妻子死了，他儿子刚死的人，我问他想咋治，他说让他减轻点痛苦，我拿着把刀给他脖子上来了下，就给他治好了……玛斯特儿，要不我们现在就把他们杀了吧，这样他们就不会在轮回经历之后的痛苦……”

身前漆黑散去，那废墟坑洼，血肉残肢的景象变换了。

陈沦三人再出现在了这条街道的街口，

似乎是经历了个轮回，这条街道上，就是最开始热闹的模样。

熙熙攘攘的行人，已经看到过的些熟悉面孔，依旧重复着之前的事情。

即将新婚的未婚青年正互相依偎着逛着街，同相熟的人发去来见证婚礼的邀请，脸上还挂着些笑容，眼底是对未来的期待，

那带着孩子的女人还在摊位前，同卖菜的摊主讨价还价，为晚上那顿丰盛的晚餐做好准备。

那卖着面粉的人，还蹲在街边，刚把半袋子面粉放到街边，

那身后用布条捆着，背着小孩的妇人，正循着街道，往前走着，捡着些地上的东西，不时转回了头，望望背上背着的孩子，脸上也还浮现出些笑容。

陈沦就站在这条街道口，朝着这条重归于热闹的街道上落着些目光。

身侧的束柔和饶常，

一个顺着这条街道望了眼，

一个转着头来回张望着，

先后转回头，向陈沦询问道，出声说道。

陈沦未曾答话，

束柔再转过了头，望向这条这会儿还热闹着的街道，出声再说道，

“这条街道上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也有足够的负面情绪堕落成诡。”

“而按照在诡界里的规律，我们应该已经见到过诡了。”

束柔说了句，再止住了声。

饶常抬着头，不知道还琢磨着些什么。

陈沦依旧未曾答话，目光落在这条还没经历之后轰炸侵袭的街道上，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或是和摊主讨价还价，或是同熟人说笑着，

街两边的或高些，或矮些的房屋，也还完好，

楼上能看到些晾着的衣服，感兴趣着，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街面上的小孩，

抬起了些目光，再落下，陈沦站在这街道口，看着这街道上，

“不用知道谁是堕落成诡者，他的绝望包含了这条街道上所有人的绝望。”

陈沦出声说了句。

束柔转过了头，望向陈沦，再朝着这条街道上望着，

“他绝望是因为抱有期望的生活彻底被摧毁，而这些人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日期：2021-12-20 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