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是个麻烦？”余鲲反问。

傅染说：“他是我爸，惹多大的乱子都是我爸。”

“呵……”余鲲笑了，揽住她肩膀，“傅染，看来你不太了解他。”

傅染转过脸，余鲲说：“他只跟我通了一次电话，就能听出我的声音，记住我说的工号，几个问题还能把我家底摸个清楚，要说这样的人粗心大意，我真有些不信。在商场，我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奸诈的、精明的、狡猾的、阴狠的、优柔的，花样百出，但叔叔绝对是做事有规划有准备的人，他并不像你说的心很粗，相反，他心思很细腻，方方面面都会想到，甚至有些我们没关注的点，他都记下了，你说他是个麻烦，但我却很羡慕你有个处处为你着想，还风趣幽默的父亲。”

傅染看傅鹏程又称了一袋虾，“当面商业互吹就可以了，背后还吹，你烦不烦。”说完，咬牙切齿的跺脚，“别买了，老鬼，吃不完的。”

人从面前快步离开，余鲲低头看购物车里的菜，多吗？不多吧。

从蔬菜超市出来，三人手里都没闲着，人手一袋菜，要不是傅染拦着，估计车里的宋泽成都得来支援。

宋泽成打开后备箱，菜一袋袋的放进去，看到虾和鱼时，宋泽成愣了下，平时别说是鱼虾，连榴莲都不准放车里，余鲲看他迟迟不动，说：“放进去啊。”

宋泽成小声问：“余先生，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往你车里放味道重的东西吗？”

傅鹏程回头，“怎么了？”

余鲲笑，“没事叔叔，”看向宋泽成时脸一冷，“放进去。”

宋泽成：“……哦。”

余鲲洁癖的程度傅染是了解的，家里的碗筷至今只有他一个人使用，要说今天这一堆鸡鸭鱼肉的味道，怕是连她也很难接受的，而余鲲竟然舍得用他小老婆载着一车菜，只能说在讨好她爸这条路上，余鲲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哎，”

“……”余鲲垂下眼。

“你真是豁出去了。”

余鲲收回眼，故作淡然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哈？”

余鲲心里哼，你哈什么哈！

上车后，傅染看余鲲掩鼻又将车窗降下一指宽的缝隙，心里暗笑，呵……有些人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到傅染居住的小区，宋泽成将车停稳，余鲲咳嗽声说：“吃完饭过来接我。”

闻言，傅鹏程赶紧拦着，“不用接，今晚我们不定喝到几点呢。”

宋泽成看向余鲲，后者温和的笑，“听叔叔的。”

傅鹏程：“哎……这就对喽。”

宋泽成打开后备箱，傅鹏程刚要伸手，余鲲说：“叔叔，我来。”

傅染嘴角一扯，“余鲲，差不多得了。”

傅鹏程回头瞪她，“别说小余，人家还能帮我拿东西，听我说话，你一天哪有时间陪我，除了气我还能干嘛？上个班也是黑白颠倒，想看你一眼都难。”

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的不是，傅染脸上挂不住。

“还能养你，给你钱花，送你出国旅游，你折国外了是我过去捞你的。”

傅鹏程：“……”

真是一刀比一刀插的狠，傅鹏程气得语塞半秒，“你，你就知道气我，帮小余拎点东西。”

傅染哼一声，嘀咕道：“每次说不过都这样。”从余鲲手里抢走两袋菜大步朝楼门走。

余鲲：“哎，”

傅鹏程走过来，“甭理她，打小就这样，像他妈一样倔。”

余鲲笑下，什么也没说。

傅染按下指纹锁，余鲲拎着几袋菜穿过门廊直奔厨房走去，菜往流理台上一放，顺手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洗菜盆，一旁的傅鹏程看得直愣，随口说句，“保鲜袋递我个。”

“诶，”余鲲腰刚一弯，蓦地顿住，不对，他中计了，“朵朵，保鲜袋你放哪了？”

傅染打开冰箱拿出瓶矿泉水，边拧边说：“行了，别装了。”

傅鹏程看余鲲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后者只能装哑巴默默离开。人刚出厨房，傅染一手撑在墙上拦住傅鹏程，“爸，电话你都接了，现在还试探有意思吗？我明确告诉你，他在我这住。”

“你承认了？”傅鹏程反问。

“爸，你到底想干嘛？”傅染把门关上，“人是你要请回来吃饭的，菜也是你主动提出去买的，现在跟抓贼似得看他，你闹哪样？”

傅鹏程气势不输，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来机场接我们的司机跟你也挺熟了吧，还有，从机场到这，他连你家地址都没跟司机交代，车就一路奔着这儿开了。”

傅染刚要说他家住这，余鲲推门进来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叔叔，我家住楼上。”

厨房的气氛凝固几秒，傅染把矿泉水往流理台一放，“满意了？”

傅鹏程看向余鲲，后者淡定的说：“我搬过来不久，跟朵朵也是后来相识的。”

傅染说：“整天猜来猜去疑神疑鬼的，你到底要干嘛？我这个年纪，谈个恋爱你也要管，你烦不烦。”

家庭关系中的关心，很多时候被当做唠叨对待，而年轻人没几个喜欢听唠叨的。

再不说点什么，余鲲真怕父女俩吵起来。

“叔叔，我没说住在朵朵楼上，也是不想您误会。”

“误会什么？”

“！”余鲲一噎，这是不是叫引火上身。

傅鹏程收回眼，边摘菜边说：“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不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关心几句嫌我唠叨，担心你嫌我多事。我知道你一直嫌我烦，怪我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有我这个不靠谱的爸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朵朵啊，天底下没哪个爸会不关心自己孩子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好的。爸希望你找的对象能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能给你幸福，我要很确定这个人值得你依靠，才能放心将你交给他。”

傅染沉默。

“爸是过来人，不想你走爸的老路，我想多了解小余都是在为你考虑。”

“行了，别说了。”傅染不想聊这些，离开厨房回房间了。

门嘭的一声关上，厨房里的俩大男人大眼瞪小眼，余鲲进退不是，站在原地又觉得尴尬，刚要说话打个圆场傅鹏程先说：

“你去看看她，劝着点，我做饭。”

余鲲：“好。”

敲开傅染房间的门，余鲲看到傅染坐在飘窗处望着窗外发呆，这么多年父女俩一直没有住一起，并不是因为工作时间混乱，也不是傅染嫌弃他，实在是父女俩在一起久了就会产生各种小摩擦，两人都是很敏感的性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家庭矛盾，父女俩都默契的选择独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傅染没回头，余鲲从后面拥住她肩膀，“叔叔也没说什么，你干嘛发火？”

傅染沉默不语。

“嗯。”余鲲轻轻顶下她背，傅染皱着眉，“没什么。”

“都吵起来了，还没什么。”

傅染拿开余鲲的手，“他话太多了。”

余鲲轻叹口气，似在感慨什么。

“唉……有个关心你的父亲，挺好的。”

“我这个年纪，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