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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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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事实上在我担任坎杖子乡的乡长之后,对于蔡公民迟迟不派新的丨党丨委书记来,我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位置恐怕就是给我留着的,但猜想归猜想,然而等真正从他嘴里亲口得到证实,我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要知道乡镇的丨党丨委书记虽然和乡镇长同样是正科级,但按照党领导政府的原则,丨党丨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假如我真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话,那就意味着我跟原先的张鹤城一样,有了提拔副县级的资格。

不可否认,正科提拔到副县,这在县区一级是一个坎,但早点占上这个位置,我起码也有个盼头,至少从论资排辈上我肯定不会吃亏,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像张鹤城那样等上接近二十年,我在副县级的干部里仍然是属于年轻的,这样一来,起码混到蔡公民这个级别应该是不成问题。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是太过遥远了,再说蔡公民的意思也并不是只要我把这件事办成他就会提拔我这么简单,而且依照这位老狐狸的性格,蔡公民这是在跟我玩画饼充饥那一套也说不定,但就算是如此,问题既然已经摆在我面前,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因为领导就是这样,无论之前你做过多少事,但只要有一件办不好,那就很有可能在他的头脑中打上没有能力的标签,这就好比小孩子撒一次慌就会失去信任一样,简单而又通俗易懂。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抓住主要矛盾。

这是我回到坎杖子乡之后苦苦思索了三天加三夜得出来的结论。

关于迁坟这件事,就算是其中有那么个别的几户极其贪财,但总体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用钱就能摆平的事,坎杖子乡本来就那么大,人口又不多,加上村村都有那么几个长舌妇爱嚼舌根,所以谁家要是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估计不出两天就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谁也丢不起那个人。

农村人虽然很穷,但是千万不要小瞧他们的自尊。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挑战民心,而是要给他们一个吵着闹着也要主动迁坟的理由。

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我觉得与其让陈铜雀多拿出一倍甚至两倍的钱来补偿,还不如另外找一块风水宝地建祠堂来得实在。

说到底,在农村来说,通常坟茔都非常的简陋,无非也就是挖个坑埋上土,然后在前面立一块碑罢了,绝对谈不上美观和档次,但祠堂就不一样,陈铜雀看中的那片乱坟岗之所以密密麻麻,无非也就是因为认祖归宗和家族观念根深蒂固,所以有人肯出钱建一座家族祠堂用来供奉骨灰的话,假如把当事人换成同样出身农村的我,反正我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当然我并没有立刻就放出这个消息,实际上就连陈铜雀看中了那片坟的事我也一直在刻意隐瞒,在跟这位省城大老板通过电话征求他的意见之后,我就把迁坟所涉及到那几个村的村书记和村长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了解基本情况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要通过他们把汉白玉厂要建在坟地上的消息先散播出去。

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开完会的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不久,乡政府大院就被群情激奋的乡亲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就算是隔着窗户,我也能听到他们在大门外不断对我进行不堪入耳的咒骂,不过对此我倒是能够理解,平心而论,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可以算作是一种屈辱,再说目前的坎杖子毕竟是我在当家,他们对我发泄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拍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等我整理完仪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所有的乡干部都站在外面,我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不过神色大多都是非常不自然,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因为我这样的举动,的确是有些为了政绩不惜违背民心的意味。

不过对此我也没有解释,而是把周元鹏喊过来,让他到外面沟通一下,等村民选出了几位德高望重的代表进了乡政府大院以后,我就领着他们进了会议室。

没有任何的废话,在他们都落座以后,我就开门见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为难道:“乡亲们,实不相瞒,在坟地上建厂,我原本是坚决不同意的。”

协商解决问题,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技巧。

之前在召集那些村书记和村长开会的时候,我并没有把要建祠堂的想法说出来,打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高明的赌徒不会在赌桌上一股脑的揭开底牌一样,我首先要让这些村民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好,而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答应下来的,进而再顺水推舟的提出这个想法,这样他们的抵触情绪才会小很多。

群众到政府部门办事,最烦的就是拖沓和找理由踢皮球,所以我一上来就说我原本就不支持在坟地上建厂,这起码表明了我态度,但要想仅凭三两句话就打消他们对我的敌意,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武乡长,你少在这花钱巧语,为了捞钱捞政绩,还有什么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干不出来的?”

“就是,亏着以前我还把你当个好人,又是种核桃又是种草药,说是为了带领我们脱贫致富,闹半天就是为了动我们家祖坟啊?”

“要我说咱们就别跟他废话了,咱们直接去县里找地方说理去,县里不行还有市里,我就不信这个邪,当上个乡长还真敢无法无天了。”

面对着他们的指责和冷言冷语,我在脸上尽量保持着微笑,但在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可以这么说,自打来到坎杖子乡以后,我不敢说鞠躬尽瘁,我也承认比如发展核桃种植这些项目对我个人也有好处,但我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却始终都是在为他们的切身利益而考虑,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

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打断这些村民代表,更没有去急于争辩什么,而是任凭他们在语言上尽情的发泄,直到他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我终于开口道:“乡亲们,请你们冷静一下,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打断我,瓮声瓮气道:“这坟谁爱动谁动,反正我们家是打死也不动,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要是再被人从背后戳着脊梁骨的骂,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人家,您所说的我都懂。”

我叹了一口气,道:“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我也很为难,我今天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要在咱们坎杖子建汉白玉厂的,就是给咱们投资建中学的那位陈老板,人家做买卖就是求个顺风顺水,所以才请了一位风水先生过来看看,我也没成想人家看完之后就说咱们坟地那块地最好,天地良心,对此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的,可陈老板毕竟帮着咱们乡里的孩子们解决了上学的问题,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要换成是你们,这拒绝的话能说得出口吗?”

“这……这是哪来的风水先生,也忒缺德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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