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了一根香烟,我慢慢的走到了窗前。
总体来说,现在的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如果不下几剂猛药是肯定挽救不回来的,而这一系列方法举措的前提就是姜雨薇能够顺利当上那个新成立的国资委副主任,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已经不需要去等太多的时间,按照赵紫檀的估计,最多半个月就应该提交到市委常委去表决通过了。
把烟头掐灭以后,我又把门敞开通通风,刚刚拿出IBM电脑插好网线准备上网查阅一些相关资料,温雅婷就抱着一个捐款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拿照相机的女人,虽然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但却显得非常成熟干练,因为对当初姜雨薇和宋慧然在记者站工作时候印象很深的缘故,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肯定也是干这行的。
果不其然,温雅婷把捐款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跟着她来的女人是县日报社的记者小杨,然后就拍了拍捐款箱子笑吟吟道:“常思县长,该捐款了。”
见“小杨”已经拿起了相机准备照相,我有些郁闷的看着温雅婷,苦着一张脸道:“捐款就捐款呗,干嘛还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
“这……这算大阵仗?”
温雅婷被我说的有些发懵,她有些迷茫道:“遇到这种自然灾害,不就应该通过宣传咱们领导干部带头积极捐款去发动社会各界吗?我刚才已经跟谢书记和向县长都汇报了啊,他们也赞同这个做法了啊……”
“温县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闹了半天之前温雅婷“闯”到向明海的办公室里就是为了这个事,我呵呵一笑,道:“我就是不太喜欢上报纸上电视什么的,感觉就像是刻意出风头一样。”
“你还真挺有意思,别人都巴不得在新闻媒体上露露脸呢,你可倒好,我把记者领到你办公室里都不乐意……”
温雅婷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好吧,那就不拍照了,不过最后的捐款人大红榜可是必须要写的,这个你可跑不掉。”
要说这静水县里的形式主义还真多,当初在湘云县的时候就没有这些事,我轻声问道:“温县长,这个大红榜是都谁捐钱了、捐了多少都会在上面体现出来吗?”
温雅婷点点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对啊。”
“那……书记和县长都捐了多少?”我试探着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本来是想多捐一点钱的,可是如果最后要在外面张贴一张大红榜的话,我总不能捐的钱比书记和县长还多吧。
温雅婷微微一笑,道:“谢书记和向县长都是捐的一千。”
“那我就捐八百吧。”我略微沉吟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八张百元大钞就放在了捐款箱里。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一下子捐出这么多,温雅婷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苦笑摇头道:“常思县长啊常思县长,你说你干嘛一下子就把标准定得这么高,得,这回我们几个副县长也得跟着大出血了。”
“这个……我以前不是没捐过款嘛,还以为你们都和我一样,比书记和县长少一点就行呢。”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经过温雅婷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捐的确实有点多了,要知道以当下辽源市的工资水平,即便是我已经能从正科级提拔到了副县级,一个月也就是挣五百多块钱而已,而谢鹏飞和向明海捐款一千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我们这些副职就完全没有必要,可是我这八块钱都已经扔进捐款箱里了,总不好意思再抽回来吧。
“算了算了,八百就八百吧,常思县长都这么大方了,我也得逐渐向你看齐不是?”温雅婷大有深意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太放在心上,她就抱起捐款箱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以温雅婷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就是“三年清知府”,别说是区区八百块钱,就是八千八万我看她也不缺,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那些的必要,而且温雅婷最后那句话听起来似乎还有别的含义。
正当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的时候,韩迁走了进来,他趴在我耳边低声道:“武县长,现在有这么个情况,这不是县委组织部刚在外面张贴完常委会研究通过的提拔干部公示名单嘛,杜永光就把之前和他一起竞争的那个人给打了,还扬言说你是他的老同学,我也是刚听说这个事,怕他给你惹出麻烦,就赶紧来跟你汇报了。”
“什么叫怕惹出麻烦?这明明就已经是个麻烦了!”
我捏紧了拳头,虽然有些怒不可遏,但我最后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算了,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你帮我警告一下杜永光,就说是我说的,他要是再打着我的旗号惹事生非,那就别怪我不念当初那点老同学的情分!”
韩迁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许久没有见面的黄少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最近刚好完成了一个大工程,难得闲下空来,他想叫上我们这帮人在一起乐呵乐呵。
我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既然是择日不如撞日,我就联系杜氏兄弟问问今晚有没有时间,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又把电话给陈铜雀拨了过去。
听说是黄少风请客,早就因为“解禁”而回到湘云县去亲自主持四海矿业的陈铜雀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告诉我说他最近很忙,就不过来了。
知道陈铜雀还在因为当初黄少风离职的事情而心存芥蒂,我也没有勉强他,只是让他什么时候来辽源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为自己泡上一杯茶,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铜雀虽然是孤儿出身,但也正因为他在省城奉阳的那些坎坷经历,他才比平常人更加注重感情,更何况陈铜雀当初对黄少风不薄,甚至连那位留美高材生用四海矿业生产出来的汉白玉产品当自己创业跳板的事情都没有计较,所以说黄少风的自立门户对他而言无异于背叛,只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加上黄少风通过同学关系拉来的海外长期订单间接帮陈铜雀免除了一场牢狱之灾,这位省城大老板才懒得计较罢了。
其实我也知道,不论是陈铜雀也好,还是黄少风也罢,他们两个一直都在尽量躲避彼此之间的互相见面,可是在遇到很多聚会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给他们创造一些缓和关系的机会。
解铃还需系铃人。
在我看来,陈铜雀和黄少风只有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聊,这样才有可能解开心结,可惜我一个局外人能做的毕竟有限,也只能是慢慢的从长计议了。
原本我以为谢鹏飞会因为上午在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而憋屈很久,可是下午在我刚从沙发上小睡一会醒来的时候,韩迁就进来通知我,意思是这位县委书记又通知要召开了一个关于东海重型机械制造厂的专题会议,让我赶紧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