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说眼下,她伸手轻轻将垂落在耳畔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去,“白瑶瑶,你要本宫如何信你?”
白瑶瑶看着皇后,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胆怯:“娘娘若是一丝一毫都不信任妾身,又何必要招妾身进宫呢?”
皇后与白瑶瑶对视,目光如电。
好半晌,她才垂下眼帘来,声音轻柔了些许:“本宫查过,这几日你都在路边替人免费看诊,的确在歧黄之道上有些本事。”
“皇后娘娘谬赞了。”
“但本宫是皇后,与你之前所救的那些人不同。”皇后忽然提高了声音,“本宫愿意信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可以令本宫彻底信你?”
白瑶瑶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妾身倘若没有十成的把握,又怎么敢告诉您切身能治您的病呢?”
皇后的脸上绽开一抹笑,这刹那间,她虽然神情憔悴,但这抹笑却仿佛点燃了她体内某种奇异的火焰,令她的面孔显得格外艳丽动人起来。
“既然如此,本宫就听你的。”皇后下定了决心,说道,“尽快清理吧。”
白瑶瑶道:“皇后娘娘,今日时辰已经很晚了,不宜进行手术,可否等明日妾身将一应器械都准备好了,再为娘娘清理?”
皇后微微颔首:“也可。”
白瑶瑶这便准备告退,谁料皇后忽然开口:“听闻你来时还未用过晚膳,不如就留在宫里用膳吧。”
宫中的晚膳,自然比王府里还要来的丰盛精致。
虽说皇后留下了白瑶瑶用膳,但皇后自己却只尝了一小碗八宝粥,其余的都给白瑶瑶一人吃了。
待看到桌上所剩无几的残羹剩炙,以及坐在桌边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吃的滚圆的肚子的白瑶瑶,皇后不由微惊。
时下女子常以瘦为美,因而多数都会为了保持身材而节食,如白瑶瑶这般吃的如此多的女子实在是少见。
不过皇后的心中对于白瑶瑶的评价确实略略上升了一些。
已经在跟他吃饭的时候还能吃的如此坦坦荡荡、潇洒恣意的女眷,实在是鲜少,这般看来,这位曦王妃倒也不是个扭捏造作的人。
只是很快皇后这番揣测就被推翻了。
萧懿听说了白瑶瑶被皇后召进宫中的消息,便匆忙离开了王府赶了过来。
守在外边的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曦王爷求见。”
皇后看了眼坐在一旁,因为吃饱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格外温和柔顺的白瑶瑶,心知萧懿估计是为了她来的。
“宣。”
宫女出去宣曦王觐见。
萧懿今日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裳,衣角的暗纹在烛光照过的时候流转出深黛的光华,他朝着皇后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起来吧。”皇后坐在上首,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移了开去,转向了白瑶瑶,“到底是新婚夫妻,一刻半刻也离不得,本宫这才将曦王妃召进宫来,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接回去了。”
她语气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当真只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寻常调侃一般。
白瑶瑶也起身朝着萧懿走去,丝毫不顾及外人的眼光,直接伸手拉住了萧懿的手,娇声娇气的说道:“夫君,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她声音甜得仿佛能拉出丝来,像流淌着浓蜜的糕点,挨着萧懿样子娇气造作极了。
令皇后瞬间收回了之前觉得白瑶瑶丝毫不矫揉造作的评价。
萧懿并没有看她,而是朝着皇后沉声说道:“瑶瑶向来性子娇憨,臣恐瑶瑶无礼,不经意冲撞到了娘娘。”
“倒也不必如此担忧,本宫与你娶的这王妃甚是投缘。”皇后说道。
“能得皇后娘娘青睐,是瑶瑶之幸。”萧懿道。
皇后面上笑容淡了几分,摆了摆手道:“本宫今日一时兴起,才召曦王妃入宫陪本宫用膳,消解乏闷;如今晚膳也已用过了,你既然来接了她,本宫再强留住她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说着,她看向了白瑶瑶:“曦王妃,你这就随曦王爷回去吧。”
白瑶瑶“哦”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皇后行了一礼:“那妾身便告退了。”
她与萧懿一起出了门去,沿着长长的宫道走着,一路无话。
一直到了走出宫门的那刹那,萧懿才顿住脚步,抬眸凝视着白瑶瑶的双眼:“皇后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白瑶瑶撇了撇嘴,有些不快:“夫君特意进宫寻我,难道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自然不是。
萧懿想,其实他是担心她的安危的。
但是他从未对人说过这种话,以至于对上白瑶瑶那双闪着莫名光彩的眼睛时,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瑶瑶有些失望。
良久萧懿才开口:“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好了。”
白瑶瑶:“……”好气哦。
这个狗男人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话,对他说两句甜甜的情话,哄她一下难道也不行吗?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白瑶瑶想了想,说道,“皇后娘娘病了,召我进宫,替她看病。”
萧懿回忆起白瑶瑶这些天替人诊脉看病的事,沉默了下来,到底是再没有说些什么了。
白瑶瑶看着他这么一副沉默的样子,倒是有些纳罕了,“你就没有什么想继续问我的了?”
萧懿:“没有。”
下一刻,就见面前的女子唇角微弯,露出了仿佛偷腥了的猫儿一般的笑容,毫不避讳地伸直了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那……现在就轮到我问你了。”
她挨他挨得这么近。
几乎可以感受到萧懿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
“夫君特意进宫寻我,是为什么?”
白瑶瑶的声音里藏着笑,仿佛早就对萧逸心中的所思所想了然于胸。
她的声音轻柔的,仿佛夜风中化不开的雾,带着几分缠绵的情意:“夫君……是不是因为担心我?”
萧懿的耳垂“刷”得红了。
只觉得与白瑶瑶肌肤相交的那些地方滚烫。
她怎么这般不知廉耻?动不动就贴上来,还贴的这么近。
可是白瑶瑶只是睁着一双含笑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既然不肯主动说出来,那便只好由我问出来了。
好半晌,才见萧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白瑶瑶心满意足地松开了环住男人脖子的手,率先踩着矮凳进了马车,萧懿也跟在她的后面坐进了马车车厢中。
负责驾驶马车的车夫早就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也是臊得发慌:这曦王妃怎么如此胆大妄为?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就挨着王爷说甜甜蜜蜜的情话,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白瑶瑶才管不了那么多,她就不信萧懿心中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因此,在得到了萧懿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心情明媚起来。
直到坐着马车回到了王府,进了明月苑,白瑶瑶依旧一副雀跃欢喜的模样。
“王妃。”青卷见白瑶瑶回来了,快步迎上前,“王妃可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奴婢吩咐吓人下碗面过来?”
白瑶瑶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在宫中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