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猷尝暂寄人空宅住,便令种竹。或问:“暂住何烦尔?”王啸咏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
——《世说新语·任诞》
竹子在先秦人眼中就十分高洁,《庄子·秋水》篇说神鸟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这就好比今天富人只吃橄榄油,而穷人则吃地沟油一样。三国竹林七贤以后,竹子又积淀了某种萧疏超旷的文化内涵。古代文人对树木花草各有所爱,如孔子称道松柏坚贞耐寒,屈原赞颂橘树“独立不迁”,陶渊明喜欢“采菊东篱”,后来有人向往牡丹的富贵,也有人倾心梅花的高洁,这则小品文中的主人公王子猷独爱竹。我国最早最有名的竹痴,无疑非东晋这位大名士莫属,其次才数得上宋代名画家文同,及清代那位名画家郑板桥。
前人对树木花草的赞美,往往是从道德伦理的角度“比德”,就是在这些植物身上发现了类似人类的某些可贵品德。或者反过来说,就是希望人们具有却又少有的美好品德,恰好在一些植物身上找到了。如孔子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屈原所谓“后皇嘉树”“秉德无私”。人们把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也是着眼于它们共有的贞坚品格。直到白居易《养竹记》还是歌颂竹子的“品节操守”:“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体道,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竹节贞,贞以立志,君子见其节,则思砥砺名行夷险一致者。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树为庭实焉。”只因禀有“君子”的“本”“性”“心”“节”,君子这才会在庭院中栽种竹子。文学史上咏竹诗文多不胜数,如唐代诗人张九龄《和黄门卢侍御咏竹》的“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又如宋代徐庭筠《咏竹》的“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仍虚心”等等,这些咏竹名句多是赞赏竹子的“高节”和“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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