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教学逐渐从以文学作品为主体,过渡到以文学史为中心,不只是因为对知识系统性的重视,更是因为上层政治形势的需要和学者对名利的追求。
目前全国古代文学学界看重文学史的编写,尤其很看重古代文学史的主编,编写时能够邀到什么样的编者,编成后文学史能发行到哪些学校,往往是主编在学界地位及号召力的体现。“文化大革命”前大学最为通用的中国文学史教材,一是社科院的三卷本文学史,二是游国恩等先生主编的四卷本文学史。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年,特别是最近十几年来,教育部指定的通用古代文学史教材是袁行霈主编的四卷本文学史,和章培恒、骆玉明主编的三卷本文学史。除这几种使用面最广的古代文学史外,还有许多学者主编或独自编写的古代文学史,也有不少一般大学自编自用的文学史。总之,从学界泰斗到一般学者,从名牌大学到普通院校,大家都对编写古代文学史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究其原因,既有官方的鼓励,也有学界的热衷,当然还有经济的考虑。
先说官方对编写文学史的鼓励。建国之初,高等教育部就提出重编古代文学史,要用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占领中国文学史这块上层建筑。余冠英先生在《读〈中国文学史稿〉》一文中说:“我们今天需要的《中国文学史》应该是面貌一新的,是真正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方法正确地介绍作家作品,正确地说明文学的发展规律的。”余先生的个人意见道出了官方的真实意图。高教部于1954年组织全国多所名牌大学的专家编写《中国文学史教学大纲》,这个大纲就是稍后编写古代文学史的提纲和依据。1949年至1966年的所有古代文学史,都是以现实主义为主线,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为前提,以阶级性和人民性为主要评价标准,都以近似的语言和近似的章节,来建构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历程,因而形成大体近似的文学史内容。近二三十年来响起重写文学史的呼声,袁行霈和章培恒主编的两部古代文学史,体现了“重写”文学史的集体智慧。前者强调“文学史著作应立足于文学本位”,同时也强调文学史的“史学思维”,要求“将过去惯用的评价式的语言,换成描述式的语言”; 后者更从过去对文学阶级性的强调变为对“人的一般本性”的关注,认为 “文学的进步是与人性的发展同步的”。这两部文学史虽然也是成于众手,叙述的整体框架也一仍其旧,只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并不像此前文学史那样机械庸俗。2010年,中宣部、教育部联合组织“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编写”,由相关学科的著名学者出任各文科教材的“首席专家”。新编《中国文学史》必须满足中央提出的“三个充分反映”的基本要求——“充分反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充分反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丰富实践、充分反映本学科领域的最新进展”。“马工程”《中国文学史》教材虽尚未付梓,但由此可看见中央对上层建筑领域的重视。再看看学界对编写“中国文学史”教材的热情。教材主编者借此得以凸显自己在主流学界的泰斗地位,被邀参编者或因主编对其成就的认可,或因主编对其人的接纳,因而主编者和参编者的积极性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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