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阿伦·蒙克豪斯
一个姑娘前不久告诉我,在所有作家中,她认为丁·墨里最棒。我称与这位作家有一面之缘,因而也赢得了她的某种信任。我的一位平生知己,则把贝因哈特列为所有作家之首(我并不觉得这过于离谱)。有如此偏爱的热情是件好事,它使爱者和被爱者都变得高尚起来。世上也许有人把你视为人伦俊杰,并非由于你是她的丈夫,或情人,或上司,而是纯粹出于对你言行的倾倒和激赏,这种推许非常令人鼓舞振奋。可是,我们许多人经常夸耀自己为人如何宽容妥洽,鉴赏如何平正得体,品评如何无专断偏私。一个明辨的批评家,得知自己的观点并无新意,与另一个深刻的批评家所见雷同时,可能感到沮丧。如果你为人足够谦虚诚恳,偶因某事与人争辩,你可能忽然发现:你远不是过去自许的那样随处明达,相反,对于旧观念的忠诚已近于僵硬冥顽;或者,竟已陷于怪僻乖张,一度天真地想象为自己个性标志的东西,如今必须当作毒瘤除掉。
不过,要在保守与激进之间,不偏不倚地走钢丝可不容易。对于老顽固来说,装帧精美的古典作品,自有一种凛不可犯的权威,这已成为他扔不掉、摆不脱的东西。华丽厚实的卷轴,成叠地摆在维多利亚式的书桌上,其内容也获得了某种尊严。名字频繁见诸报端的文坛新秀,时人可能将他与已被神化的经典作家并称,对此,那些信而好古的老头总免不了摇头叹气。另外,他也许发现自己正在读的是德拉·梅尔的诗作,而且爱他胜过爱阿诺德。为了恢复心理上的平衡,他又读一遍《吉普赛学者》,可他心里清楚,这两位诗人都是人,绝非一个为天上的神仙,一个只是地上的俗子。我一位过世不久的朋友,最喜欢的诗人也是阿诺德,我想他断不至于和人争论说,阿诺德比华兹华斯和济慈更为伟大,只不过前者更合他的胃口罢了。这没有什么不对,让我们各有自己偏爱的作家吧,大家都不是什么精确的批评机器,假装成这样的东西倒会坏事。诗人们不会十全十美,我们也有——而且应该有——自己的偏好、自己的个性。我相信,某处可能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他最喜欢的诗人是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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