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车驶到黄鹤楼前已是下午四点,天黑有雨,而且是大雨,车外大概是零下两度,往窗外望去,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
好冷。从长江水坝出发,坐了三小时的车才到此地,中途停了五分钟,大家上厕所,我躲在厕所旁的空地抽烟。刚下过雪,地上是湿的,我穿的衣服不够厚,鞋湿了,连带袜子也湿了,一双脚像浸泡在水里,冷得我直发抖。
所以在接下来的车程里喊苦连天。不知何故,车子没有暖气,我戴了毛冷帽,也围着冷巾,但把整张脸埋在巾里并用双手把自己抱着,依然感到寒冷无比,像有一台冷气机安装在胃底,呼呼地从体内涌起阵阵冷风,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感冒了,我对身旁的人说,好惨。她说,她帮不了什么忙,除了把自己的一块大围巾拿下来、盖过来,希望提升我的身体热度。
寒冷于我是死敌,昔时在美国中西部读书,一年有八个月大雪纷飞,我是足不出户,干脆日睡夜醒,在灯下用咖啡和香烟陪伴我写论文。返港十年,和暖了,除非必要,誓死抗拒出游到严寒之地。这回从重庆出发而乘船下江,一路上温度尚可,至少勉强抵受得了,没病倒,岂料到了大坝弃船转车,反而在雨雪下弃械投降。我真窝囊。
然而既来之则安之,车子来到黄鹤楼前,李白来过,苏轼来过,刘备来过,崔颢来过,历代词人诗人武人侠人都来过,小子如我怎可以不下车走动。广东人惯说“顶硬上”,非常生动。顶。硬。上。下车就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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