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日子近了。十一月已经过去,最后的动身限期到了。英沙罗夫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火烧般地焦灼着,想尽早离开莫斯科。医生也催他早日启程。“您需要温暖的气候,”他对他说,“您在这儿是不能恢复健康的。”叶连娜也一样充满着焦急;英沙罗夫的消瘦和他苍白的面颜,使她担心。望着他变了相的面孔,她往往不自主地感到恐怖。在父母家里,她的处境变得不可忍受了。母亲整日对她哭诉,好像哭死人似的,父亲则对她报以轻蔑的冷淡:已经临近的别离其实也暗暗地使他痛苦,可是,他觉得他有义务,被侮辱的父亲的义务,来隐藏自己的情感和自己的软弱。安娜·瓦西里耶夫娜终于表示想见一见英沙罗夫的意愿。他被悄悄地,从后门引到她的面前。当他进入她的房间,许久许久她还不能对他说话,她甚至连望也不能望他;他坐在她的安乐椅旁,以平静的恭敬等待她说出第一句话来。叶连娜也坐在那儿,把母亲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终于,安娜·瓦西里耶夫娜抬起眼睛来,说:“上帝是您的裁判官,德米特里·尼卡诺雷奇……”她的话突然中断:所有的谴责,全都消失在她的唇上了。
“怎么,您病啦,”她叫道,“叶连娜,你丈夫病啦!”
“我近来身体不好,安娜·瓦西里耶夫娜,”英沙罗夫回答,“现在还没有完全复元;可是,我希望我的故乡的空气会使我完全强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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