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完树，蓝凯搓搓手，感觉手已快冻僵。

董老爷子说：“冷啊？快进屋吧。”

董老太太正在厨房忙着，见蓝凯进来开心地问：“小凯，外婆的新家怎么样？”

房间的装潢与小院风格一样，也是欧式的。客厅是欧式沙发和茶几，带有欧洲新贵族气息，餐厅也是与之配套的餐桌，客厅上方和餐桌上方是一个系列的欧式灯具。房间、书房也都是简欧风格的家具。他想，这装潢虽然很上档次，只是更适合年轻人。

董老太太追问：“说句话呀，咋样？”

“不错，不错。”蓝凯原本不想说什么，只好赞道。

董老爷子哼了一声：“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成？80万啊，花光了我所有积蓄。看着是不错，能当饭吃？”

蓝凯没吱声。他知道外公与舅舅在新居装璜上意见不一致，外公喜欢中式的，舅舅却喜欢欧式的，最后外婆站在舅舅一边，就定了欧式。

装潢费用上，外公与舅舅也有点矛盾。外公最初的预算是40万，可钱交到舅舅手中，装到一半就说没钱了，不断加码，直到积蓄用的差不多才完工，外公看着所剩无几的存折，心疼得要命。

“又想住好房子，又不想花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董老太太从厨房出来嗔道。她这辈子与老伴吵架斗嘴，多半是为了儿子。

“我不能说你舅舅半个不字。”董老爷子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儿子又要上班，又要给我们装修房子，忙了大半年，还不落好。不就多花了点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存那些钱有什么用？再说万一有个什么事，不还有小凯吗？几个亿的家产，随便哪里一点就够你用的。”董老太太不依不饶。

“外婆，好香啊，做的什么好吃的？”蓝凯岔开话题。

“都是你爱吃的。小凯，思思怎么样了？那孩子平白无辜摊了一场祸，你可不能亏待人家啊。”

“再过些日子就能下床。外婆，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陪你外公下盘棋吧。”董老太太摆摆手。

董老爷子退休后除了每天早上锻炼，唯一的爱好就是下象棋。他脾气犟，好较真，所以能陪他下棋的棋友只有他相交多年的两个老朋友。蓝凯的象棋，最初还是董老爷子教的，但两年后，董老爷子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董老太太刚摆好桌，董玉浩一家就过来了。

“哟，小凯来了。”董玉浩看到蓝凯陪董老爷子下棋走过来。

“舅舅，你们现在靠在一起，太方便了。”蓝凯站起来。

“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小凯，今天我们占你的光了。”刘萍在客厅坐下略带夸张地说。

“妈，凯哥什么大餐没吃过，才不稀罕呢。”董天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嘴里。

“大餐也没有外婆烧的好吃。”蓝凯收拾好棋盘。

“凯哥，你这么年轻就是天讯的董事长，这在锦江找不出第二个了。”董天语气酸酸的。

“舅舅，我还以为你只会收税，没想到装璜也很有品位。”蓝凯装作没听见董天的话，欣赏着室内的装璜。

“唉，要不是早年进了机关，舍不得金饭碗，说不定也有一个大公司了。人，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爸当年要不是在厂里干的不痛快，与朋友一起下海，现在也就是个下岗工人。”董玉浩发着感慨。

“你就做梦吧。你要不是在机关，饭都吃不上。”董老爷子插话。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浩头脑哪点比小凯爸爸差？我就不信，城里见多识广的，还比不上山沟沟里出来的？只是没机会，税务局这么好的地方，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谁舍得丢了。”董老太太白了老伴一眼。

到外婆家吃饭，常常听到舅舅一家对父亲创业成功的不服气和对命运不公的抱怨，蓝凯最难接受的就是外婆和舅舅一家对父亲农村出身的轻慢，不过，此刻他不想多说什么，难得过来陪外公外婆吃个饭，别搞得大家不愉快。他再次把话题岔开：“外婆，你这红烧排骨真是一绝。哪天让香逸渔港的师傅来跟你学学。”

董老太太听了很高兴：“我还能给餐馆的大师傅当老师？”

刘萍凑趣道：“怎么不能，妈这手艺哪里找啊。不过，你要收费，按小时收费。”

董天敲着盘子说：“按小时收费怎么行？这是祖传秘方，是专利，转让专利，那可是要一大笔钱的。”

董玉浩跟着笑了笑，转向蓝凯：“小凯，这几个月舅舅有些应酬放在香逸渔港，都是签的单，你哪天空了帮舅舅处理了。”

蓝凯与乔老爷合伙盘下香逸渔港后，董玉浩就开始带朋友去消费，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开始乔老爷碍着蓝凯的面子，没有吱声。后来董玉浩为了拍局领导马屁，竟然为领导儿子安排二十岁生日，10桌的场面，仍然是签单，这下乔老爷受不了了，问蓝凯怎么办。蓝凯看着乔老爷拿来的一叠签单，也直皱眉头，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次过来，蓝凯正想找机会让外公提醒一下舅舅，见舅舅主动说了，觉得还是跟舅舅挑明了好，于是委婉地说：“舅舅，香逸渔港有我的股份，但经营权是乔老爷的，你偶尔有应酬签个单问题不大，但像人家儿子过二十岁，这样的事您最好就不要签单了。”

尽管蓝凯说得很委婉，董玉浩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筷子向桌上一拍：“小凯，你什么意思？我好歹是你舅舅，你开个大饭店，我吃几顿就把你吃穷了？”

蓝凯说：“行有行规，你为自己签单没问题，但你不能再为别人签单了。”

董玉浩不满地说：“你能为好朋友婚礼签单，我为什么不能为领导儿子生日签单？你们事业做大了，舅舅从来没占过什么光，吃顿饭还这么计较。”

刘萍在旁边帮丈夫打圆场：“小凯，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没少抱你，我还送你上过学。你爸妈在世的时候，为战友买别墅，给侄子买婚房，给我们什么了，说起来小天也是侄儿，这些我们都不计较了，你舅舅不过吃顿饭，你还有意见，这就说不过去了。是吧，妈？”

董老太太给蓝凯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小凯。你舅舅、舅妈待你都不薄，他们又是长辈，你就当孝敬长辈吧。”

蓝凯想不到舅舅、舅妈有这么多抱怨，外婆也帮舅舅说话，求助地看了外公一眼：“孝敬舅舅当然是应该的，可总不能连舅舅的领导也一起孝敬吧？”

董老爷子开口了：“我说一句。玉浩，说话做事要凭良心。你妹妹、妹夫在世的时候，亏待过你们没有？小天上高中要5万择校费，上大学要20万点招费，不都是你妹妹帮你们交的。你房子装修，给了你50万。”

董玉浩嘀咕道：“这才多少钱？一套别墅多少钱？亲戚都不如外人。”

董老爷子说：“你光看到其川给凌方仪别墅，怎么就没看到凌方仪帮其川打拼？那是从一块砖一片瓦开始的情份，那是凌方仪应得的报酬。你受伤，其川连夜开车去武汉给你请专家。要不是其川，你小命还不知道在哪里。还不知足。”

日期：2022-05-26 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