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塞丽娜,
读这封信的时候你也许正在回伦敦的火车上,不过我猜你是坐在厨桌边。如果是这样,那我得为这个地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道个歉。当我开始清垃圾、擦地板时,我相信这样做是为了你——正如上周我把你的名字写上了租金登记簿,因为这套公寓没准还用得上。不过,现在我已经干完了,于是我环顾四周,担心你会不会觉得眼前的景象毫无生气,或者至少显得很陌生,我们在这里的生活被剥离得荡然无存,所有的好时光被擦拭得一干二净。难道你不会想念那一个个装满夏布利酒空瓶的纸板箱,一堆堆我们一起在床上读完的报纸?我猜,其实我打扫屋子是为了自己。我要让这出戏落幕,打扫的行为里多少含着点遗忘的意味。可以算是某种形式的隔离吧。而且,我得先清除了障碍才能给你写这封信,也许(我能否斗胆跟你这么说?)我这样用力擦洗,就是为了抹掉你,曾经的你。
我还得为我没接电话道歉。我一直在躲记者,也一直在躲你,因为当时似乎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合适。我想,现在我已经对你的脾气了如指掌,所以我相信明天你会到这里来。你的衣服都放好了,衣橱底层。我不想告诉你我在叠衣服的时候心里怎么想,不过这活儿我确实干得恋恋不舍,就像是眼前摊着一本旧相簿。你穿着这些衣服的各种模样,历历在目。我看到那件黑色的麂皮外套,卷成一团搁在衣橱底层,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惠乐士”里试图跟我讲解蒙蒂·霍尔问题时穿的那件。把这件衣服叠好之前,我先把所有的纽扣全扣上,那感觉就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关起来,或者换一种说法,要把它锁住、藏好。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懂概率学。与之类似的还有床底下的橙色百褶短裙,就是我们俩在国立肖像美术馆约会时你穿的那条,在我看来,整件事的开头,这条裙子也是帮了一份忙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叠过裙子。叠这件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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