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回来后,头一件事就是让白蛟带走了稍割牛,绝不允许他们再从事“卖肉”的行当。他们又搬回了客舍中仅有的两间上房,重新过上了高枕无忧的日子。
谢臻恍然觉得自己变为了另一头稍割“人”。自打上元节那天起,每到夜里,时雨都会与他一同去到枯井边,亲手将他腕上新鲜血液滴入蜃眼。他腕上的伤口割得极巧妙,既能保持血量,又避免伤及筋骨。日复一日,放了血再包扎,包扎好了再放血。
因为这血的缘故,谢臻忽然变得重要了起来。从前对他不假辞色的时雨态度和缓了许多;绒绒说话算数,当真找来不少从未见过的灵药,什么千年王八万千蟾蜍,但凡能延年益寿、补血安神,也不管在谢臻身上起不起作用,统统侍候他喝下去再说。不出半月,谢臻的面庞眼看着红润饱满了起来,常常静坐着就有鼻血淌下,手腕放血一事也习惯成自然。他十分怀疑,若有一日不割,自己是否也会像那头稍割牛一样“困顿欲死”?
有了两间上房,四人不必再挤在一处忍受客舍掌柜异样的眼神。灵鸷并未觉得绳床有多么难以忍受,但换了床榻他照样安之若素。刚腾换房间那晚,他事先不知有何安排,回房时已见雪鸮静静闭目栖在窗下。灵鸷不发一言,弹灭了烛火倒床就睡。黑暗中的雪鸮抖了抖羽毛,悄然睁开眼睛看着床榻上的身影,长夜如同揉皱了的锦缎,被轻轻吁出的一口气熨得春水般滟潋平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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