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07-03 08:55:54
尹老须烦躁地甩掉老妇人的手,道:“什么医病,什么传丹大法,医病有脱光衣裳医的吗?那是老贼姚穿天想**你的孙女!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竟舍得把你的亲孙女送给老贼糟蹋!”
老妇人听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道:“我的莹儿不能死啊!她要是死了,让老婆子怎么活下去啊!”
尹老须听得不耐烦,皱着眉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听一人高声道:“二掌柜,你口口声声说那位道爷是新的老掌柜,我们也不敢不信你。不过既然是老掌柜,想必有些法术的。如果他能医好莹儿的病,我们便拜他做老掌柜,你看如何呢?”
王津津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一看便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果然,老人话音刚落,村民们便七嘴八舌随声附和道:“陈嗲嗲说得对,若是这位道爷能医好莹儿的病,我等便心服口服,拜他做老掌柜,否则我等便将你二人扭送到衙门去!杀人偿命,非同小可。官府追究起来,我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王津津身上,看他如何作答。如此一来,尹老须也犯了难。今晚随姚穿天传丹,来之前他吃了些酒肉,一路上臆想着莹儿如花似玉的身子,不由淫心泛滥,竟生出替老掌柜传丹的邪念来。他自忖劳苦功高,只要说出来,姚穿天断无拒绝的道理。谁料那老东西不但独吃自屙,还居然不顾多年的情谊痛下杀手,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早已被他一掌拍死了。盛怒之下,他一剑杀掉了姚穿天,倒是解了一时之恨,不想却被村民铁桶一般团团围住,无法走脱。情急之下,他随口胡诌,想嫁祸给这个朝鲜来的异国人,以便趁乱逃走。谁料村民们不肯上当,竟要朝鲜人当场显现神迹,否则二人都脱不了干系。眼见得村民们越聚越多,男人们个个手持利器,想跑是万万跑不掉的。万一被送了县衙,白莲教头目的罪名是什么下场他再清楚不过了。想到自己会被一刀刀凌迟处死,尹老须的两条腿已是抖个不停,险些吓出尿来。他转眼看看王津津,却惊奇地发现,这个朝鲜人并不见怎么惊慌,只是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位被称作“陈嗲嗲”的老者走到王津津面前,道:“这位道爷,请你为莹儿施法医病。”他的声音不高,却透出一阵隐隐的杀气,令人脊背发凉,不寒而栗。十几个手持棍棒镰锄的壮硕汉子个个目露凶光,紧跟着老者走上前来,接着更多的人聚拢过来,将王津津和尹老须围在当间。
王津津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早已惊魂动魄。此时若是搏命拼杀,或许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但是自己孤身一人,又刚刚和姚穿天恶战一场,精疲力竭,即使逃出这个村子,也绝无可能逃出永兴县,逃出湖南省的。一旦自己被抓被杀,这世上就没人知道朝鲜国王世孙的下落了。一瞬间千万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村民们却不容他仔细思量,几把锋利的镰刀抵在他胸前,横在他脖颈上。陈嗲嗲又上前一步,冰冷的声音像一条游过草丛的毒蛇,道:“道爷,你想好了吗?是马上施法医病,还是让我们带你去见官?”
日期:2022-07-04 09:57:39
王津津被逼得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问道:“陈嗲嗲,你老今年高寿啊?”
陈嗲嗲被问懵了,半晌才道:“老夫属龙,是崇祯十三年生人—怎么,道爷的法术还和老夫的年岁有关吗?”
王津津突然灵机一动,一拍大腿,佯装激动道:“太巧了,贫道正要找一位属龙的长者来医莹儿的病!”
陈嗲嗲一愣,道:“老夫山野村夫,哪里懂得医术?”
王津津拍拍陈嗲嗲的肩头,道:“莹儿这病,姚穿天那老淫贼是医不好的。幸好这女娃有福气,遇到了道爷我。贫道自幼在终南山跟随一位老神仙习得法术,专医各种疑难杂症。像莹儿这种怪病,只需略施手段,便可痊愈。方才问老人家高寿,原是有求于你的。贫道要开一副仙药,需龙须凤爪来做药引,这龙须便是属龙长者的胡须。”
陈嗲嗲道:“这有何难,老夫一把胡须,道长都拿去吧。”
王津津笑道:“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只须三五根便可。”说罢向陈嗲嗲作了个揖,道了一声“得罪”,伸手从他垂在胸前的白须中拔了几根下来。然后环顾四周,有些不悦地道:“这么多人拿镰刀逼着,让贫道如何施法?”
陈嗲嗲对众人挥了挥手,道:“大家散开,且看道长如何施法。”围在王津津周围的村民们便放下镰刀,略略散开。一个村民问道:“龙须有了,这凤爪是什么东西?”
王津津提高声音问道:“乡亲们中可有属鸡的大嫂?”
一位村民捅了捅身边另一位愣头愣脑的村民,道:“咦,马癞子,你家堂客不是属鸡吗?”
马癞子挠了挠头,犹豫道:“确是属鸡的,可是把她的手脚砍下来做药引,我是不干的。”
众人哄堂大笑。王津津笑道:“这位大哥多虑了。贫道不需砍下大嫂的手脚,只要她脚趾上的趾甲便可做药引了。”
马癞子闻言如释重负,挠挠头笑道:“这个使得,这个使得。”转头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看热闹的堂客,喝道:“死癞子婆,没听到道爷说什么吗?赶快回家,剪掉几个脚趾甲给道爷送来!”
那癞子婆捂着脸骂道:“死人倒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羞煞人呢!”
马癞子怒道:“狗吊的,你去不去?不去我踢死你!”说罢佯做抬脚要踹老婆,癞子婆忙扭着屁股,迈开一双大脚往家中奔去。不一时气喘吁吁捧着双手跑回来,站在她男人面前,道:“十个脚趾甲,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
马癞子哭笑不得,骂道:“肥婆拐,道爷说要几个趾甲做药引,也没让你把两只脚十个趾甲全剪下来啊!”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王津津从癞子婆手中抓了几枚臭烘烘的脚趾甲,找人要了一只破碗,随手从泥地里舀了半碗泥水,将脚趾甲并胡须都扔进碗里,又抓了一把香灰,伸出手指胡乱在碗里搅了一气,边搅边用朝鲜话乱说一通,所有的人都不再出声,静静地听着他念动思密达咒语,等待他施展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