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最影响我起床干活的就是双眼感染严重,我甚至得用大拇指和食指将眼睑扒开,恨不得抠掉那硬硬的黄眼屎,但如果这样做,眼睫毛也会被弄掉,眼睑会又红又疼,比以前更糟糕。可以站在淋浴喷头下,让热水冲洗双眼,直到感觉双眼既暖和又干净,可它们还是红得扎眼。我试图用冰冷的水消除红肿,但一直没能见效,冷水身只会让眼球疼。眼球不疼的时候走进巴尔的摩酒店大堂就够糟糕了,更别说眼球疼的时候了。
如果眼睛不发炎不红也没有黄眼屎,我可以忍受眼球的疼痛。至少人们不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个麻风病人。
穿着勤杂工的黑色制服在棕榈庭走来走去就够丢人的了,这意味着在世人眼中,我仅比波多黎各洗碗工级别高一点,就连行李搬运工的制服上都有少许金饰品,而看门人看上去就像海军上将。工会商店服务员埃迪吉利根说我应该庆幸自己是爱尔兰人,否则就得到下面厨房和“湿背”们共处了。这是个新词,“湿背”。从他说这个词的神情来看,他不喜欢波多黎各人。他告诉我凯里先生很照顾自己人,所以我是个穿制服的勤杂工,而不是系着围裙整天在下面和波多黎各人一起唱歌、喊着“看哪,看哪”的洗碗工。我想问他,洗碗时唱歌,觉得好玩儿时喊“看哪,看哪”有什么不对。但我对问问题很谨慎,担心自己犯傻。至少波多黎各人在下面敲着锅碗瓢盆唱歌,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中。他们还在厨房里跳舞,直到领班叫他们停下来。有时候,我到下面厨房去,他们会给我一些残羹剩菜,叫我弗兰基:弗兰基,爱尔兰男孩,我们教你西班牙语。埃迪·吉利根说我一星期比洗碗工多挣两美元五十美分,有获得提升的机会。可他们永远不会有,因为他们不想学英语、赚够钱回到波多黎各、坐在树下喝啤酒、拥有一个大家庭,他们只擅长喝酒骂人,直到妻子精疲力竭,死在他们前头。他们的孩子在街上撒野,时刻准备着到纽约来洗碗,又重复一遍该死的人生。如果他们找不到工作,我们就得支援他们,你和我。这样,他们就可以坐在东哈莱姆区的门廊里弹该死的吉他,从纸袋里掏出啤酒来喝。那就是“湿背”们,孩子。你可千万记住。离厨房远点,因为他们想都不想就会在你的咖啡里撒尿。他说曾亲眼见过他们在咖啡壶里撒尿,而那咖啡壶是要送到为“大英帝国的女儿”这家慈善机构召开的盛大午宴上的。那些大英帝国的女儿们永远都不会想到她们喝了波多黎各人的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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