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珍……曲珍……”

怀里的曲珍,再有没有睁开眼,再也没有了呼吸,再也没有了生气……

怀中的重量,渐渐变轻,越来越轻,曲珍的身子,开始变淡,迅速变淡,很快变成透明……

直至消失不见……

在这一刻,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万籁俱寂,呼啸的山风也停止了……

曲珍,走了……

万物为之驻足,天地间充满了悲伤的叹息。

我依然保持着抱着曲珍的姿势,尽管知道曲珍已经走了。

良久,我抬起头,看着空中的任东来。

“任东来,任东来……”体内渐渐恢复了些许力量,可是非常有限,连以前的醍醐都施展不出来,更别说飞到空中与任东来战斗。

任东来原本面部表情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愧疚和自责,他开口说:“曲珍,对不起,孙小帅,对不起……”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磁性,似乎他的神智已经清醒,不再是暴走的状态。

他的神情无比的落寞,不再开口,缓缓闭上眼。

虽然任东来已经恢复神智,我却能感受到他的灵魂正在消散,他的力量已经枯竭,阳气迅速变弱……

任东来,已经受到化掉斯巴霍轮回图的反噬,从他灵魂消散的速度来看,坚持不过一炷香时间了。

任东来杀害曲珍,按理说我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可在这一刻,我心里却生出无尽的怜悯,任东来,可怜的任东来……

他追求半辈子的力量已经失去,他深爱的曲珍死在了他自己暴走失控的屠杀之下,自始至终,曲珍根本没有爱过他,他囚禁曲珍多时,却一直不忍将曲珍炼化以达到超脱六道不在轮回的大业,他的一生,尽管璀璨夺目,尽管成为绝顶强者,却充满了遗憾……

相比之下,我还算幸运,虽然没能与曲珍长相厮守,但正如曲珍所说“十年几度鬼衔冤,一梦红尘静坐禅,千载弹指沧海尽,万古悠悠话嫣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俩的心,始终在一起。

可是任东来,虽然天纵奇才,实力卓绝,却既没能得到爱人的眷顾,也没能超脱六道,最终因为与师父一战,不甘失败强行化掉斯巴霍,终遭反噬,已经灯枯油尽……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强大的任东来实在可怜。

忽然,背后有疾风卷来,我连忙回头,一只奇异的生物出现,鱼身龙首长鼻,速度极快,跃到空中。

这是摩羯。

当日在亚东沟,摩羯被心魔滋生的师父打伤,奄奄一息,后被任东来救走,不料今日竟会再此地出现。

摩羯腾跃到空中任东来的身边,任东来睁眼看着摩羯,然后点点头,骑在摩羯三米长的身上,接着,摩羯的身子电射而出,迅速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尽头是三色铜贲巴壶的内壁,可摩羯离去后,并没有传来撞击铜壁的声音,好像摩羯载着任东来一起消失了。

任东来走了,他的状态,应该撑不了几分钟了。

安桐还在手舞足蹈唱着歌:“小老儿名叫安桐,本事不大年纪不小,安桐有个好师弟,名字就叫那任东来,东来小儿年纪不大本事不小,要说那任东来,他是顶天立地好男儿,诛徐鸿越灭文刚,六道轮回谁最强……”

索次扶着师父,师父脸上带着笑意,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师父脸色很差,几无人色,身子微微颤抖,胸口被三叉戟刺破的伤口,还在流血。

“老大,咱们走吧。”

有些奇怪的是,在曲珍被任东来击杀之后,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成长了很多,虽然伤心欲绝,却没有寻死觅活。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是为人间八苦,众生皆苦……

我过去想要扶起师父,师父却摇摇头说:“小帅,你们走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以你们的修为,回去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惩恶扬善、斩妖除魔,是我辈修行中人的责任,你们切莫忘记,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师父的声音很微弱,身上的阳气所剩无几,比起任东来,好不到哪去。

索次默默点头,我则攥着师父的手说:“老大,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走,你那招娑婆真的很牛逼,任东来不化掉斯巴霍,绝对无法战胜你,你得教教我,你不是说,要用娑婆对付我的如来藏吗？看完你们的战斗,我对于修行又有了新的见解,你觉得,如果如来藏配合醍醐,是不是更厉害？能不能与你的娑婆一战？”

“拉倒吧,你小子那两下子,我跟你说,我双手掏在兜里让着你,你都不是对手,不够看的……”

师父说着说着,脸色一变,眼中闪现出警惕的光,小声说:“有人来了……”

我和索次立刻警戒,看着索寺的门。

果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寺门开了。

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会是他。

师父挣扎着坐起来,死死盯着来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颤声问:“怎么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说:“怎么不能是我？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任东来背后,还有别人吗？没错,就是我。”

索次并不认识来人,一头雾水,我点上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开口说:“我感受到,就在刚刚,任东来的气息已经消失,想不到,我最看好的任东来会死在你们手上,吴建,孙小帅,你们的实力,当真超过我的想象……”

任东来死了？他说任东来的气息已经消失,我感受不到,不过他和任东来的关系匪浅,想必自有特殊的方式,能够感知对方的气息。

只是没想到,任东来也会死。

虽然摩羯载着任东来离开的时候,他已经灯枯油尽到了弥留之际,但是我内心中却不希望任东来死去,也不相信强悍的任东来,修行者的巅峰,也会陨落。

师父摇摇头说:“我实在没想到,任东来背后的人会是你,你与任东来合作,到底为何？”

不止是师父没有想到,我也万没想到,任东来背后的人,竟然是他……

一个被我忽视的人。

想想当时在兰州城他的表现,实在难以与任东来背后翻云覆雨运筹帷幄统领全局的幕后黑手联系到一起。

他曾热情地拉着我和师父去兰州的梅苑摸吧,曾邀我们去兰州麦积山路的迷城酒吧痛饮三百杯,曾在甘肃省博对着镇馆之宝铜奔马垂涎,曾在兰州古玩城被那个神出鬼没的铜奔马吓得屁滚尿流,曾被古玩城那几个人鬼难辨的店老板骇破了胆。

小生。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是师父的朋友,在兰大附一院当医生。

小生看着一脸惊异的我和师父,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全名,图生帖木儿,蒙元皇室,孛儿只斤·铁木真的子孙,黄金家族的后裔。”

师父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与任东来合作,就如同我与朱汶卿的关系,对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复国？不可能,你没那么傻,我知道了,你的目的,是朱汶卿,或者说整个朱明王朝的后裔,对吧？”

我有点懵,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

“老大,什么意思？”

小生却笑呵呵点点头说:“吴建,还是你聪明,也难怪,你是吐蕃王朝末代赞普朗达玛转世,眼光自然比普通人长远。朱汶卿以及他背后的整个家族,才是我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我大概失败了,连我最强的助力,任东来都身死魂灭,唉,难怪父亲死前曾劝我,不要再管七百年前的恩怨……”

日期：2022-08-31 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