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丨安丨局给立案吗?不会包庇他们吗?”
蒋厂长说:“超过十块就能立案了。现在是五千块啊,算是重大经济案件了。而且这里是案发地,还只能在这里立案。”
“然后呢。”
蒋厂长又说:“公丨安丨局了解前后始末。这件事确实是矿区已经跟李文军签了合同。我们就咬死说不知道,袁家村隐瞒。然后公丨安丨局大概率会先找袁家村的人谈话,要他们还钱,合同作废。他们要是还钱,那我们就相安无事,要是不还钱,公丨安丨局就只能把村长抓起来。村长就会说钱发下去了,然后公丨安丨局就只能把整个村拿了钱的人都抓起来,他们还敢不还钱?”
其他人感叹:“还是蒋厂长有办法。”
“行,就这么干,我们现在就去公丨安丨局报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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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厂长他们连饭都顾不得吃,直接就去公丨安丨局了。
公丨安丨局负责接待的同志一看六个外市的厂长来报案,而且是个金额巨大的诈骗案,非同小可,忙把局长请出来了。
谢局长一听又跟黄铁矿有关系,有些头痛,把几个厂长请进了办公室。
然后蒋厂长来讲,其他人补充,把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他们只捡对自己有利的讲。
但是谢局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更别说,他之前就知道李文军和这块地的渊源,所以一下就明白是这几个人想要挖坑给李文军不成,自己掉进了坑里。
可是他却不能明说,只能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给黄铁矿,假装自己不知情。
陈克己的说法跟蒋厂长他们说的差不多,就是矿区跟李文军签了协议。
谢局长也知道矿区对那块地说了不算,可是文件上,那块地就是属于矿区的。所以理论上袁家村是不能再把地租给别人,如果要租也要征求矿区的同意才可以。
谢局长挂了电话,有些为难,问蒋厂长:“村民们也不太懂。直接抓起来不太好。你们看看,能不能私了。”
蒋厂长:“我们也不想闹这么,他们把定金还给我们,合同作废,我们就撤案。不然我们就只能一层一层往上告了。”
谢局长一听他们还要往上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几个都是省里挂了名的国有企业。他忙说:“我来劝他们。他们要是不肯还钱,我肯定不会包庇他们。”
蒋厂长忙给谢局长戴了个高帽:“嗯,谢局长这么秉公办案,真是茶县人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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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局长立刻又给大队打电话。
大队里一听县公丨安丨局打电话来,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把袁爱民叫来了。
袁爱民一听是公丨安丨局在找他,心里直打鼓:“喂。我是袁家村村长袁爱民。”
谢局长:“我是县公丨安丨局局长谢忠国。今天有电子设备厂的六位厂长来报案,说你们诈骗了他们五千块。我们调查之后属实。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跟蒋厂长讲了不少好话,他才同意私下解决。你们只要把钱还回来,合同作废,这事就过了。”
袁爱民说:“局长。我们钱都花了,怎么还。”
谢局长:“能凑多少,算多少。先赶紧去收。”
这还是非还不可了?
袁爱民一听,也急了,说:“凑不了,都花了。协议是他们来找我们签的,钱也是他们自愿给的。现在我们花了他们又要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谢局长有些恼火:“你这个人,怎么不见棺材不掉泪。”
袁爱民:“你是父母官,应该为本县老百姓做主,怎么偏帮外人。”
谢局长见自己劝了半天,还被诬陷偏帮外人,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最后问你一句,到底还不还钱。”
袁爱民牛脾气上来了:“还不了。”
谢局长没见过这样的犯人,直接挂了电话,打给袁家村所属的乡镇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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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爱民听见谢局长挂了电话,又后悔了,忙回去挨家挨户跟村民说这事,让大家把钱还回来。
可是大家才把那五张大团结拿到手,还没捂热,自然是不肯还。
然后派出所的车就来了,把袁爱民抓走了。
袁爱民吓得不行,被押上车时说:“大家赶紧把钱交回来,不然我们村一个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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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爱民的儿子忙骑着车去县公丨安丨局打听去了,回来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家一看都问:“打听到了什么?”
“要关多久?”
大家想着要是关几天就放出来,那就让村长关几天,还是钱重要。
袁爱民的儿子抽抽噎噎:“公丨安丨局的人说,涉案金额重大,要是真闹到法院,估计是死刑。从犯一个也别想跑。”
村里的人一听,脚都软了,忙把剩下的钱都交回来。
可是全部收齐,也就四千九百四十五块六毛二,离五千还差了五十多块钱。
袁爱民的儿子:“这可怎么好,求求各位把钱都还回来吧。”
村民们叹气:“花了啊。家里有的钱都还回来了。”
袁爱民的儿子又要哭。
几个年长的村民安慰他:“大头都回来了,那些人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非要一分钱都换回去。”
“就是,我们跟你一起去公丨安丨局看看。”
然后几个人就带着钱跟袁爱民的儿子一起去公丨安丨局。
谢局长一看他们拿钱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就给报案人打电话。”
谢局长拨通了黄铁矿招待所的电话,叫服务台把蒋厂长喊来接电话。
谢局长说:“袁家村交回了四千九百四十多块钱,要不,你们就拿了这个钱,撤了案子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蒋厂长一听袁家村的人都服软了,越发横,说:“给出了五千就要还回五千,哪有花掉五十多的道理。五十多也是巨款,也足够立案了。”
谢局长:“可是人家花掉了,凑不出来了。”
蒋厂长:“那不是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承担损失。你要觉得没关心,可以帮他们垫上。”
谢局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工资。再说,他一个执法者,为什么要自掏腰包帮犯人补齐赃款?!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执法?
挂了电话,他无奈地说:“事主不肯。你们还是接着去凑钱吧。这个案子在我手里不能压太久,我肯定是要往上报的。一旦往上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所以你们尽快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就叫人把他们送出去了。
袁家村的人出了门越想越不是滋味。
五十多块钱肯定是凑不齐了。按照公丨安丨局的话,他们都是共犯,真的往上报了的话,袁家村岂不是团灭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有几个老人家,坐下来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作孽啊。钱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我们花了,他们又来告我们。”
“哪有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伸冤啊。”
“城里人太欺负人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全村人啊。”
一下子吸引了好多人过来来。
除了袁爱民的儿子,其他几个村民都头发花白了,满是皱纹的黝黑脸庞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实在是可怜。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