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经理让厨房准备了好几道海鲜,还特意派人去买两拎啤酒,一拎是六罐。
房间空调打得很低,在那个室外气温三十五度以上的时候,突然来到这么凉爽的房间,确实令人神清气爽,不要说多舒服了。
车宏轩被财务部闫部长带到这个房间,由于刘经理没有指示让闫部长陪客,闫部长准备离去。
闫部长是来自公司团委的干部,本人是财务管理专科毕业,由于喜欢特区,托人找到车宏轩,被派过来负责财务。他和车宏轩关系很好,经常给车宏轩捎点东西回去。他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为人憨直,工作认真。
车宏轩拦住闫部长说:“你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今天你就陪我,刘经理必须给面子。”
闫部长笑了说:“你别这样,没规矩不成方圆。刘经理没话我不能坐在这里等着吃饭。你吃完一怕屁股走了,我还要在这里工作。如果需要我来陪,一会刘经理会给我打电话。再有,按照刘经理安排,我给你写个报告,把去年和今年上半年迎来送往的花费统计一下,怎么处理他一会要跟你谈。我去把报告送给刘经理。”
车宏轩见闫部长面有难色,不好勉强,便就点点头说:“你不要离开,等在办公室。”
闫部长答应一声开门出去。
菜陆陆续续上来,待八道菜上全了,刘经理才带着闫部长一边谈着工作一边走进来。
刘经理客气地对车宏轩和蒋勇说:“我们都是家里人,在家里做点不成敬意,希望你们理解。”
车宏轩笑了说:“这很好,很亲切,就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蒋勇也说:“我们都是北方人,不用客气。”
刘经理请大家上桌,然后说:“税务部门领导来一次不容易,该去的地方都要去。去看看五湖四海,去中英街走走,再去大梅沙小梅沙洗个海澡。”
车宏轩点点头说:“多谢刘经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明天去保安铝材厂,后天回来。”
蒋勇对闫部长说:“最好和你们的税务专管员见个面,看看这边有什么好做法我们借鉴一下。”
闫部长点点头说:“没问题,这件事我来安排。”
刘经理说:“就着现在还没喝酒,我想请示一件事。”
车宏轩看着刘经理,知道就是招待费的事。
刘经理把闫部长整理的一份文件交给车宏轩说:“现在每天都有来自大本营和各兄弟单位的参观考察人员,并且不是一伙人。像今天,大本营萧科长来一伙人,兰州厂来一伙人,合肥厂来一伙人,还有大公司业务部处的两伙人,简直是穷于应付。尤其是兄弟单位,都说是大合同,我们不敢怠慢。”
车宏轩说:“厦门厂那边来往人员也很多,吴厂长确定了一个四不原则。”
刘经理摆摆手说:“我不赞成。第一不能没有人情味,不能冷落了兄弟单位;第二这是我们整个公司实力的体现,也许就是因为我们的一顿饭、一张机票合同就成了。”
车宏轩感觉讲得很透彻,马上点头说:“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就你们厂、厦门厂和北京厂招待费情况,我回去马上向大公司汇报,给个政策彻底解决。”
闫部长说:“或是削减利润指标,或是给核销,要有个办法,否则我们的合作方也会有意见。”
车宏轩说:“这件事一定彻底解决。”
刘经理开始给大家倒酒。闫部长马上接过来给大家倒酒。本来准备好两提啤酒,可还没怎么的就喝没了。
刘经理感到震惊,马上打电话让厨房送来两瓶五十二度白酒。没一会,白酒也被喝光。
刘经理感慨地说:“还是我们东北人能喝呀!”
刘经理安排两人住在企业招待所,这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卫生间,壁虎满墙爬,蚂蚁满后背爬,简直就是活受罪。
在特区逗留几天,见过贺先生,两人又去了海南和上海,从上海回家。
从南方回来不久,车宏轩便出国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就赶上年底决算了。
一九八六年铝窗公司实现产值一亿五千万,利润七千万。
一九八七年铝窗公司实现产值四个多亿,但利润仍然勉强维持住七千万,这还要靠前两年的老本。这时候铝窗行业已经变成买方市场,行业竞争日趋激烈,逐渐形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尤其是价格,推拉窗已经从每平米三百元降至二百元。要命的是货币贬值,工资急剧上涨,稍有管理不善便就会出现工程亏损情况。正是因此,大公司叫停了两条进口生产线。
一九八八年情况进一步恶化,铝窗公司实现产值三个多亿,利润仅三千万。
一九八九年,实现产值两个亿,利润勉强维持在两千万水平,并且还不能立即上缴。好在大公司军品任务大量增加,大公司已经不再特别需要铝窗公司的利润。
时间来到一九九零年,在这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岗位上车宏轩已经工作了五年。在这几年时间里,他官场上春风得意,权倾一时,花钱如水,仅出国就有三次。无论是同学聚会还是接待亲朋好友,他都从没自己掏过腰包,也没考虑过这有什么不妥。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么个权倾朝野的岗位难免被人觊觎。所以背后舆论早出来了,说铝窗公司有两个人每年能拿到一百万,一个是梁坤,另一个是车宏轩。
一九九零年国庆节期间,利用休假的两天,车宏轩陪吴领导去外地一个温泉疗养院看望梁经理。这两年梁经理身体每况愈下,除了老毛病偏头痛,又得了心脏病。
车宏轩和吴领导在疗养院住了两天,一是为了泡温泉,另一个当然是为了陪梁经理。因为现在大公司有很多舆论,梁经理也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可能没几天工作时间了。即便没什么舆论,明年他也到站了。
十月三号早上,在回来的路上,车宏轩坐在后排座,吴领导一向愿意坐在副驾驶位置,感觉这里敞亮。可今天不行,没走多远开始有雾了,前方看不多远。为这,吴领导埋怨司机没心没肺,出门就连天气预报都不看!行驶一会,他又开始嘟囔,说这车开得憋心,还没老牛车快。
车宏轩因为这天晚上喝了几杯,上车就睡了。
司机被吴领导说得面红耳赤,蒙头蒙脑往前开,过一个高架桥的时候,因为车一直靠右行驶,司机没有辨别清楚方向,顺着引桥就爬上去了。
“错啦!”吴领导气的脑袋直扭,愤怒地说,“嗨呀我的天,你年轻轻还行不行?往天上修条路你也敢上?”
司机师傅马上冒出汗来,紧张得不知所措。
车宏轩被吵醒了,对吴领导说:“你别这样,雾天司机开车本来就紧张,你一会嫌慢一会瞎指挥,把司机师傅搞得蒙头转向,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