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帝挑了挑浓眉:“锦儿得了好处,朕也一样的高兴。”
沈昼锦顿了一顿,不知为什么忽然想笑,然后她张开手,轻轻抱了抱武宣帝。
她如今个子已经很高了,但武宣帝起码有一米九,所以她在他面前仍旧是个小矮子。
这一抱武宣帝还愣了愣,他不懂这种突然袭来的小儿女情怀,但却感觉到了这份孺慕之心,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摸狗一样,非常糙的一个安慰。
沈昼锦都被他给摸乐了,很快松开了手:“外公去忙吧,我走了,我得回家换衣服,脏死了。”
武宣帝道:“你在宫里梳洗吧,然后过来议事。”
他回头叫人,“四平!”
荣四平应声而入。
沈昼锦只能在宫里沐浴换衣,宫里也没有她的衣服,其实沈昼锦空间里有,但既不是官服也不是蟒服,索性让荣四平随便给找了一件。
结果穿着一进御书房,武宣帝就乐了:“锦儿穿上这一身,倒像朕的儿孙。”
沈昼锦自己也看了看,估摸着这是武宣帝未登基之前的旧衣,怪不得她觉得这衣服上衫本来应该是短打的,如今被她穿的像长袍了,幸好有腰带。
这明摆着是荣四平凑趣,她便笑道:“本来就是外公的孙辈儿,当然像的很。”
武宣帝又打量了她一眼,才笑道:“坐吧。”
沈昼锦朝几个老头子拱拱手,坐下了。
然后武宣帝问她:“朕想御驾亲征,锦儿可愿帮忙??”
沈昼锦道:“这不叫帮忙,这是锦儿份内之事,锦儿愿随行,负责外公丨安丨全,负担大军粮草,亦愿助大军解决瘴气,还愿献图纸,改良军械,请外公一定要扬我国威,尽快把东胡拿下!!”
武宣帝笑容满面,看向诸人。
大家也是半晌无言。
他们倒是信皇上没跟她套词,不过秦郡王这个态度,也太积极了,关键是口气也太大了……在这一刻,一众位极人臣富贵荣华的老头子们,心里都涌上了强烈的羡慕嫉妒恨……
半响之后,还是贺相先开口,道:“王爷认为这一战该打?”
“当然!”沈昼锦毫不犹豫的道:“不止是这一战,我认为,但凡敢骚扰我国边境的国家,都一定要悍然还击!分毫不让!!就算不能打下他们,也一定要打到他们痛,打到他们服,打到他们再也不敢伸爪子!!打到他们饿死也不敢近我们边境半步!!”
大家再次一顿。
武宣帝眉飞色舞。
做为一个武皇帝,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他心坎坎里去了。
阁老张艾成咳了一声,温言道:“其实东胡只是一个边陲小国,不值一提,他们骚扰边境,是因为他们粮食不足……”
沈昼锦打断他:“你是东胡人吗?”
张艾成猛然噎住:“自然不是。”
“那不就结了!?”沈昼锦朗声道:“坐着大盛的朝堂,倒替敌人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东胡人放在这边的内奸!这就好像一个人一天抽你一巴掌,难道你不打回去,反倒只护住脸??或者你体谅打你的人弱小无助,所以他打完你左脸你再把右脸送上去??不会吧不会吧?傻子都不会吧??”
“为什么你在‘人’的时候就懂得反击,到了‘国’的时候却大方了?你人比国金贵?你这算不算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你位高权重锦衣玉食,就觉得边关百姓的死活无所谓?!”
老头子们当场就被这场狂风暴雨给打懵了,眼都直眨巴。
他们一伙人其实天天吵,但他们真不走这路线,这才刚开场,就被怼的这么剥皮拆骨,他们完全傻了。
武宣帝脸上的笑已经掩都掩不住了。
他心说他一定得把这个大宝贝留在朝堂里头,省得天天听这伙老头子磨磨叨叨,车轱辘话来回的说。
如果他知道嘴替这个词儿的话,一定会大声宣布,锦儿你以后就是朕的嘴替了!!
张艾成也傻了,他面青唇白,憋屈的道:“王爷!你这话过份了!!”
“哪里过份?哪一句过份?”论吵架,沈昼锦真没输过:“把实话说出来就叫过份了?难不成诸位站在这儿,却已经听不得实话了吗?若当真如此,本官一定要建议皇上好生整肃朝堂,如果一个朝堂的最高官员连实话也听不得,那跟捂住皇上的耳朵眼睛有什么区别?!”
张艾成简直要吐血。
他站起来道:“本官绝无此意!王爷为何要曲解本官的意思!!”
沈昼锦呵呵哒:“那行,这位大人你说说,我们大家一起听听你的意思,看看是我曲解了,还是你自己要曲解曲解。”
众人再次:“……”
她居然不认识张阁老。
而且刚才的话那叫明刀明枪,但这句话说的,就有文人吵架那味儿了。
你说了话,我把你的意思挑明了,你就非说我曲解,那你现在硬拗出一个别的意思来,自己曲解曲解?
所以她这态度明摆着,你说吧,你说咱是文吵还是武吵?
你划下道儿来,我都接的住!!
张艾成又憋住了。
他在阁老里头是最年轻的,平素也是辞锋很厉的一个人物,但现在……其实真不好吵。
因为沈昼锦张嘴就说了,“负责外公丨安丨全,负担大军粮草,亦愿助大军解决瘴气”,这御驾亲征的最大反对点、打仗的最大反对点、打东胡的最大反对点,三点全都解决了,然后她还额外加上了“愿献图纸,改良军械”,那还咋吵?吵什么?
吵不赢好么!!
张艾成正色道:“本官只是说,东胡乃贫瘠之地,就算劳民伤财的打下来又如何?异族之人不易管理……”
沈昼锦也正色道:“这位大人,东胡的矿产,丰富到你想像不到,金、银、锡、铜全都有,还有品质极高的翡翠和红宝石,当然了,还有极为宝贵的战略资源,比如可以造猛火油柜的石油……”
张艾成愕然。
秦云峤看看父皇,又看看沈昼锦,再看看老头子们,都不舍得打圆场。
来了好几天了,头一回看到这么精彩麻辣的现场。
但看张艾成明显已经被震住了,吵不成了,这才咳了一声,温文尔雅的道:“我想张艾成张阁老的意思,是打仗需要慎重,锦儿也不要着急,阁老应该没有反对的意思吧。”
“哦,”沈昼锦立刻道:“原来如此,我生平顶顶讨厌慷国家之慨的人,所以听了个话头就以为张阁老也是这种人了,话说的急了,还请张阁老不要见怪。”
张艾成憋屈的都快哭了,可还是只能接下这话:“王爷言重了。本官不敢当。”
于是议题迅速从要不要打这一仗,转到了如何打这一仗。
具体如何打,就不用跟这些人讨论了,文臣在意的是,如果皇上御驾前征,那国事怎么处理?
文人对正统是非常看重的,如果武宣帝说让秦云峤代为处理,估计马上就又是一通喷。
但沈昼锦说了:“不要紧,我给皇上准备信箱,反正现在皇上会武道了,又不怕累,白天一边赶路一边批奏折就是了。”
日期:2022-10-15 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