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怎么这么说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时的敷衍。
我拉过被子,重新躺下,觉得好累。我自己真的很好笑,思前想后那么多,犹犹豫豫的。谁会在乎我呢。自己只不过是多余的人,却总想靠近人家。其实,自己在哪里都是多余。
这时候,正好有护士叫我爸爸,让他过去一下。爸爸嘱咐我好好躺着,等他回来。等他走了,我起身,胡乱的穿上外套。拿了他包里的一些钱。走出医院。外面刚刚下过雪,雪水和混着泥巴的冰到处都是,我踩过去,听到了水面破碎的声音。
医院对面,有好多药店,随便走进一家,店员很热情的迎上来,问我要什么。我说:“阿司匹林。”他拿一个大瓶的来,我说就要这个。他开好单子交给我。我去付了钱。拿了药装在口袋里。走出药店,在饮料摊上,买了瓶水。然后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巷,把阿司匹林统统吃下去。有时候并不一定安眠药的。而且去买太多的话,会很引人注目。其他普通的药,只要量足够,是一样的。比如这阿司匹林。但是,一下吞下这么多没有味道,没有嚼碎的东西,感觉怪怪的,有点想吐。
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在一起。刚刚的冲动,稍稍冷却了一些,有点害怕。这条僻静的小巷,几乎没有人走过。偶尔过来一个阿姨看到我,好心的停下来问我怎么了。我抬起头,想说没事,却看到了她身后国税局的高楼。那楼离这里很远,可是它太高了,即使在这里也看得到。我出神的望着它,那个阿姨拍拍我,问我没事吧。我一下子站起来,不可遏制的感情让我冲着那座楼的方向跑去。
因为高烧刚退,跑起来轻飘飘的,不留神摔在了地上。我一点没觉得疼,爬起来继续跑。好像是件迫不及待的事情,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没有想她在不在那里,没有想应不应该见她,也没有想吃了那么多的阿司匹林,见到她时我会是怎么样的。只是想靠近那个方向,她所在的方向。
就这样跑过了几条街道,转过弯,就可以到达通往它的马路。忽然,胃里像被刀割一样抽痛了一下,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这一次,我爬不起来了,连动也动不了。但是我还可以看到有人匆匆看我一眼就离开了,有人停下来看着我却不敢靠近。也可以听到有人在嚷嚷,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又做了一件傻事,但是,徐钦,不必伤心,把多余的抹去,刚刚好,不用为难了。
日期:2007-01-31 02:38:37
眼前一下黑了下来,不知道隔了多久,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难受,继而愈演愈烈,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五脏六腑像被烧过一样。我感觉自己
躺在床上,周围站着一圈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我想知道这是在哪里,但剧烈到让人战栗的疼痛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没办法想任何事情,只是
在不停的挣扎,叫喊。没有多长时间我就崩溃了,被这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都想象不到的折磨逼疯了,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如刀绞,
自己被隔离在一切之外,仅仅是疼痛的奴隶,做着无谓的挣扎。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像溺水的人,慌乱无助的拼命
想抓住什么。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分辨不清,我只知道总是有人把我摁在床上不让我动,我努力攒起最后一丝力气去推开他,好像按着我
的人就是痛苦的源头,挣脱开它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就这样直到我再次昏过去。
陷入昏迷的时候,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我自己在不停不停地下落。最后落到一片黑暗中。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一把拉住我就要走。我问他是谁
,问他要带我去哪,他都不说,一直拉着我走。我挣不出手来,不得不跟着他,朝着一片漆黑的地方走。我心里又怕又急,这时候突然听到有
人喊我,是妈妈的声音,就好像她小时候叫我回家一样。黑暗里出现了唯一的希望。我大喊:“妈,我在这儿,快救救我,妈!”我拼命的喊
,拼命的喊,最后,我醒了。精疲力尽的回到了这个世界。
当我吃力的睁开眼睛,视线里一半是氧气面罩,一半是雪白的天花板。周围有机器的滴滴声。我分辨了半天,才明白,这里就是我先前住的医
院。再回到这里,恍如隔世。有种重生的感觉。却没有一丝庆幸。心里的情绪被发泄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剩下,而我应该跟它们一起消失,
这样是个完美的结束。可我却在最后的关头胆怯了,苟活了下来。现在的我只是一副空壳。
后来,医生来了,爸爸妈妈也来了。看到他们一下老了很多。心底有一丝歉疚掠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老实的听他们的话,恢复着健康
。关于那些阿司匹林,他们暂时没有问。也许是怕再刺激到我。我大部分时间在发呆,并不是在思考什么,仅仅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总
是有人看着我,有时是爸妈,有时是姑姑或者别的亲戚,寸步不离。他们总是若无其事的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跟我说。可我更喜欢看窗外。
住了一个多月,可以出院了。回到家,那张全家福已经不在了,爸爸说我的房间都打扫好了。可我却不想进去。最后,爸爸说也好,让我和妈
妈睡一起,晚上可以照顾我。妈妈的话不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觉。
因为一直在卧床休养,晚上经常失眠。回家第一天,也不例外。妈妈不时地起来察看我又没有踢掉被子。冷不冷,有没有出汗。等到她睡着,
我睁开眼睛,却意外的发现她没有睡,躺在一旁看着我。她也很惊讶,说:“睡不着?”我不想说话,只嗯了一声。她又说:“讨厌妈妈吗?”我没说话。隔了半晌,妈妈说:“我知道,我对你太苛刻。对不起这都是妈妈不好。”
如果这句话早说一些,我会感动的哭出来,但现在,好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妈妈又说:“但是,妈妈不是因为喜欢你姐姐,不喜欢你。才这样的。你和你姐姐在妈妈看来是一样的。”这样让人厌烦的话,我还是能平静的听着。是不是跟姐姐一样,又有什么关系。我继续听她讲,仅仅是因为我失眠了。后来妈妈讲了我出生之前的事,姐姐的故事。
以前妈妈很喜欢孩子,姐姐出生的时候,妈妈满心欢喜的等待她的降临,但姐姐出生的时候却有严重的畸形,左肩完全塌陷了进去。妈妈的同事都劝她放弃算了,这样的孩子活不下来,即使活下来,将来生存也非常困难。奶奶也说,这孩子命里注定不属于这里,她非要来,所以老天爷才罚她,还是让她走吧。
只有妈妈却不肯,固执守着姐姐,尽全力的照顾她。姐姐情况不好的时候,妈妈几天几夜不合眼陪在一边。终于姐姐活了下来,虽然常常生病,身体有畸形。但是姐姐极聪明,懂事。妈妈满心期待着她成长。家里的那张照片,是姐姐唯一一张看不出畸形的照片,看上去,是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