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我赶上了回家的末班车。挤进一浪一浪的人头里,随车摇摇晃晃往郊区去。经过一番奋战上车的人,变成层层叠压的肉,丧失了个体特征,也丧失了性别。一团团身体扭曲成各种形态,在车子颠簸的筛抖下松懈下来,慢慢填满所有空隙。抢到座位的,双目紧闭,歪头枕靠车窗、椅背、扶杆,舒坦松弛。更多站着的和我一样,睁着双眼,疲倦又忧伤地望着明灭的窗外。大家的表情都有些麻木,又不尽相同,也许每双眼睛后面都盘旋着不同的小世界。
不能动弹,视线便容易固定在某处,慢慢失了焦。街边的商铺的不绝灯火,一晃而过,连缀成串串光斑,模糊柔润,似真似幻。但车里的人体罐头又跟这片繁华有多大关系呢?匆匆看客,不过一觑之缘,心理的距离更远非视力可测吧。恍惚中,隔岸观灯般的末世感涌上心头,不免怀疑生活除了煎熬还有什么其他意义。只因心中还支撑着责任或尊严一类的执念。于是摸爬滚打,未到崩溃的地步,人终究希望自己是硬气的,硬得可以坚忍而沉默地投入郊区的浓浓夜色。
我把耳机音量放大,借助音乐驱赶喧嚣中渐起的焦躁。隔绝人声后,心里瞬间腾出一片不被侵扰的私人空间,让自己得以从人群中抽离。一段接一段的音乐,似乎有了伸展的空间,逐渐从无形中托出视觉意味,情绪和情感变得有形有色,在脑海里,在隆隆作响的背景前,冉冉升起。身旁人群如默片里的角色,动作和表情跟不上旋律而略显夸张。看车外滑过的行人是如此声画错位的滞后感,抽象又有趣。在注视路灯、树、阴影时,强烈的戏剧感似乎给它们注入某种人类的气质——负手伫立,为整车夜归人送行,远去,涌现,再次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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