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季说：“你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还是做营销吗？”

方铭说：“嗯，是的。”

黄季毕竟是老前辈，在河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因此，他说话十分谨慎。

“记得上次我俩见面，你是营销总监。现在呢？”

方铭说：“现在还是。”

黄季拍了一下大腿，说：“上次见面应该是三年前吧，在总监位置上干了这么久，还没升职吗？”

方铭一脸羞惭，支吾几声没说话。

黄季说：“方老弟，听我一句话，赶紧离开杜氏，再干下去也没什么出息。”

方铭没吭声。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杜氏。杜峰对他不薄，这次推荐副总落选，与杜峰没有任何关系，他缺席了会议，不在现场，人家当然不会投他的票。

人性的薄凉，方铭不止一次见识过。

黄季说：说：“来我这里吧，我正缺少一个分管营销的副总，薪水嘛，是你在杜氏的两倍，怎么样？”

面对利欲的诱惑，方铭的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他实在不想做对不起杜峰的事，自己之所以有今天，是与杜峰的帮助分不开的。

方铭刚担任营销部总监时，因经验不足，签合同时，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结果，公司损失二百万。

许多人把矛头指向方铭，强烈要求他赔付公司损失，还要撤掉他的总监。

杜峰力排众议，说每个人都有失误，这次就算是交了学费，希望方总监多拿几个订单，把损失弥补回来。

方铭感激万分，以后的日子里，他勤奋工作，订单雪片一般纷至沓来，营业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三十。

后来，在会议上，杜峰表扬了方铭，还说要允许年轻人犯错，犯错未必是坏事，只有犯错才能让他们快速成长。

黄季期待的目光紧盯着方铭。

方铭说：“谢谢黄总的信任，我的确不想跳槽。”

黄季一脸惊愕，实在不相信，杜峰手下的一个总监居然能抵住如此巨大的诱惑。他心里顿时有了酸溜溜的感觉。

“方老弟，你不用这么快就答复我。你现在不想跳槽，不代表你明天不想，也许你过几天就想跳槽呢？”

方铭没有说话，他的确无法保证将来会不会跳槽。

“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想来黄河集团，打我电话。”黄季把一张名片递过来。方铭接在手里，放进了文件包。

接下来的几天，黄季和方铭形影不离，一起吃自助餐，一起出出进进。两个人房间又离得很近，有时晚上会聊到很晚，仅几天时间，二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展览会完成的那个下午，从省城回来前，黄季又找到方铭，说：“黄河集团非常期待你的加盟，我随时等你电话，放心吧，我给你的平台，一定比杜氏的要大！”

这次，方铭没有说话，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个人从酒店里出来，黄季乘坐上豪华辆车，落下玻璃，冲方铭大声喊：“方老弟，等你的电话！”

方铭未置可否，只是冲黄季摆了摆手。

从省城回来后，每当心情差的时候，方铭就拿出黄季的名片看上几分钟，但看完后，又把名片锁进抽屉。

工资多少倒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副总职位，诱惑太大了。

他真的很想跳槽到黄河集团，可这件事又实在无法向杜峰开口。

讲述完毕，方铭怔怔地看着陈啸，表情沉静得宛如一眼井，许久没再说话。

陈啸深吸一口气，说：“赶紧跳槽！留在杜氏根本没有希望！”

陈啸对杜氏集团一直很有成见。

直到两人分手，陈啸也没问迟到被扣奖金的事，有几次话到嘴边，看一眼满脸纠结的方铭，又把话咽回了肚子。

这天下午，邓越打来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陈啸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考上老师了？”

邓越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

陈啸吃惊地问：“考上了老师啊！值得祝贺，苏慧去吗？”

如果苏慧去，他也会让吴暄一起去吃饭。

邓越的声音冷冷的，说：“苏慧不去，就咱们三个人！”

邓越的样子怪怪的，马上就要见面了，陈啸没再多问。

晚上，在一个不算大的包间里，陈啸三个人又见面了。点的菜还没上来，邓越红着眼圈说：“唉，我与苏慧分了！”

陈啸和常飞鹤异口同声地说：“为什么？”

于是，邓越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邓越参加了教师招考的笔试，地点还是河州学院。

因为有了前两次考公务员的经验，这次看上去他似乎很淡定，其实心里十分焦灼，苏慧还在等着他呢，如果这次再考不上，也许苏慧就失去耐心。

即使苏慧还有耐心，苏父也不会再等下去。因此，这次考试不能有半点闪失。

笔试考完后，感觉还不错。

这次考完，他没有给苏慧打电话，苏慧也没给他电话。

邓越想彻底拿到录用通知书，才给苏慧打电话。笔试完成后，很快就能知道成绩了，随后就要说课，中间相隔仅几天，不会等太久。

几天后，笔试成绩出来了，邓越仍是笔试第二名，但这次他报考的小学数学学科的职位是招录6人，从人数上来看，这次邓越应该万无一失。

因为有前车之鉴，这次他没有打电话告诉苏慧，也没有打电话给爸妈，更没有告诉其他人。

邓越在家里兀自对说课进行练习，他面对镜子，一遍遍地练，累了就睡一会儿，饿了就煮一包方便面。

招考教师的面试内容主要是说课。邓越的笔试成绩已占绝对优势，可他还是找了个学校，当学生的面在教室里进行了几次说课训练。

说课那天，邓越声情并茂、口齿伶俐地完成了说课内容。

随后就是等最终的结果了。

过了几天，成绩下来了。他以第二名的好成绩，考上了老师。

邓越激动两手发抖，率先给苏慧打了电话。

遗憾的是，苏慧没有接听。

等了一会儿，他再打，苏慧接听了电话，说：“邓越，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有些冷淡。

邓越兴奋异常，说：“小慧……我……考上了！”

苏慧说：“祝贺你！”

邓越说：“小慧，我考上老师了！咱俩晚上一起吃饭吧？”

苏慧没有说话，话筒里静悄悄的，阒然无声。

邓越提高嗓门，说：“小慧，我考上了，晚上我俩一起吃饭吧！”

苏慧终于说道：“邓越……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邓越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说：“小慧，你怎么了？”

苏慧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邓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小慧，不可能，你的男朋友就是我……”

苏慧说：“邓越……前几天，爸爸托人给我介绍了对象，他是个公务员……”

邓越的脑袋嗡地响起来，说：“苏慧！你不是说等着我吗？”

苏慧说：“我想等你的……可爸爸等不下去了……他说你未必能考上，就托人给我介绍了男朋友……”

邓越声嘶力竭地喊道：“小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