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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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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如此,既是受罚,定然是要吃一吃皮肉苦头的。

眼下,沈要伤势如何,是轻是重,鹊儿猜不到,更不敢猜,万事犹未可知。

鹊儿实在不敢回小白楼复命。

她只怕将此事说与萧子窈听罢,直气坏了她的身子。

可赖在主楼,却始终不是个办法。

鹊儿于是一咬牙,心思再一动,便寻去了萧大帅的书房。

鹊儿一进门,便诚惶诚恐的挡了挡脸,哀声道:

“大帅,不好了,不好了!”

方才,萧大帅处置了沈要,又送走了梁显世,眼下正在气头上,鹊儿哭哭啼啼的,他便听得烦心。

“哭什么哭!都正月了,子窈又才出过事,你不说些喜庆的话来冲喜,反倒哭了起来!这太不懂规矩了!不吉利!”

萧大帅话毕,鹊儿便一抽手,展出一张泪涕纵横的脸,道:“大师,不好了!沈要不见了!”

萧大帅不耐道:“不过是区区一个沈要!这么个大活人,这会儿不见了,之后总会回来的!子窈急个什么劲?”

“小姐原是想召他过来伺候,谁知四下里寻不到人!小姐想着,沈要下水救她,身体大概也不好,便想赏他些汤药,谁知、谁知……”

话音至此,鹊儿便犹疑了片刻,萧大帅忙不迭的催她往下说去。

鹊儿眼珠一转,忽作痛心疾首状,道:“谁知寻不得人,小姐急得要命,一下子又卧床不起了!眼下,小姐是药也不肯吃,药浴也不肯洗!”

萧大帅听罢,面色骤然一沉。

“我真是将她惯得太坏了!”

话毕,便是一把将鹊儿拽起身来,道,“走,你带我去看一看子窈!”

萧大帅速即赶去了小白楼。

彼时,萧子窈正窝在被子里打哆嗦,脚底的汤婆子渐渐的冷了。

萧大帅甫一推门,一阵冷气扑直进来,萧子窈便头也不回的骂道:“谁准你进来的,冷死了!是要把我冻死了才甘心吗!”

她原以为是沈要回了西院,适才如此牙尖齿利的叫嚣着。

谁知,来人竟是萧大帅。

“既然知道冷,那还不赶紧喝药!”

萧大帅只将军靴踏得又沉又重,讲话也硬冷。

萧子窈闻声,心中暗道不妙。

她扶着床楹立起身子,声色略有些虚浮:“爹爹,你别吼我!我这次就是为了和梁耀断干净,是有人要害我的。”

萧子窈娇娇弱弱的一撇嘴,即刻显出了十二万分的委屈来。

萧大帅最疼萧子窈,见她如此模样,果然松了松口。

“这事儿爹爹交给你四哥监理,早已派人去查了,你放一百个心。”

说罢,便招招手唤来鹊儿,“还不快去把子窈的药端过来?”

“爹爹,我不喝!”

萧子窈偏过头去,莹莹的指尖绞得死紧,“沈要去哪里了?他不回来,我就不喝药!”

她分明是犟着脾气的,却又摆出极为柔弱的姿态,很容易教人心软。

萧大帅便心软了。

“他回不回来又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

萧子窈嚷道,“是沈要救了我!”

她微微的咬着唇,眼睫如鸦羽,上下一扇,便隐隐的扫落了一线泪光。

“爹爹,我派鹊儿找了沈要一早上,四处都没有消息。爹爹是不是罚了他?这不怪他的,如果不是他,我必死无疑……”

萧大帅微一语滞,心中略有几分不忍。

于是叹了叹气,谎道:“沈要一早便随你四哥查案子去了。也许晚些回来,也许今日在军营里留一夜,这说不准的。”

话毕,便将鹊儿熬好的汤药仔细接过来,吹得温了些,方才喂与萧子窈去。

萧子窈顺从的啜了一口。

为了沈要,萧子窈很乐意服一服软。

萧大帅见她听得进去话了,于是探问道:“子窈,你不是看沈要不惯么,怎么忽然中意起他来了?”

萧大帅是藏着心事回去主楼的。

方才,他特意留了个心眼,要探一探萧子窈的虚实。

沈要之于萧子窈,究竟何以?

萧子窈答道:“只有他在,我才安心。”

萧大帅默然。

帅府上下有目共睹,沈要恪尽职守,忠心不二,无人能够苛责于他。

然,觊觎萧子窈,便是最大的不忠与不敬!

萧大帅心烦意乱,只唤来卫兵问道:“沈要这会儿如何了?”

“他在禁闭室里躺着,没什么动静。”

“可有喂些水给他?”

“我们是有给他送过水,可他不喝啊……”

萧大帅闻言,只冷哧一声,不知是忧是恼。

“是不想喝,还是不能喝?罢了,我去看看他!

如此,萧大帅便由卫兵引着,去往了禁闭室。

帅府前后三进,前政后寝,复以庭院相连,丛丛郁郁。

然,这帅府奢华则已,却有一处禁地。

便是藏于后园的禁闭室。

萧大帅来时,室外正一左一右的守着两名卫兵,见过萧大帅,旋即立正敬礼。

萧大帅摆摆手,下巴一点,直吩咐将沈要拖出门来。

谁知,沈要却是硬气得很,由不得旁人拖拽,已然爬了起来。

“硬吃了三十鞭子,还能站得住。不错。”

此乃萧大帅的肺腑之言。

萧大帅上上下下的扫了沈要几眼,却见他通身的烂皮烂肉已冻得发青发紫,斑斑的血污也凝成了绛色,实在骇人。

“来人,立刻请大夫过来,将沈要的伤口处理妥当,再找一身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萧大帅发令道。

卫兵闻言,直觉云里雾里,于是不解的问道:“然后……再将他关起来吗?”

萧大帅端着脸色:“不必了,处理好,便放他回去。”

沈要面无表情,一双黑瞳深深沉沉,无影无光。

萧大帅走近了些,低声说道:“你回去照常伺候着子窈,她问起你,你就说随四少爷回了一趟军营,千万不能让子窈起疑。”

萧大帅似是有些愠怒,更似有些无奈,于是幽幽一叹。

“沈要,你是棵好苗子,将来会有出息的,我本可以提拔你的。”

沈要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在乎。”

“那就认清你自己!”

——沈要此人,简直冥顽不灵!

萧大帅火上心头,于是狠狠的掷下一句,转身便走了。

沈要顺着冷冰冰的水泥墙滑了下去。

禁闭室里空无一物,他只能窝在角落里瘫坐着。

他实在是渴得要命,一呼一吸,肺里仿佛烧尽一场大火,痛彻心脾。

卫兵是送过水的,一只小小的杯子,顺着禁闭室的铁窗推进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噶声。

冬日风寒,那杯子正摆在风口,风声狂啸不过两三次尔,水面便已上了一层冻。

沈要于是望着那杯子,水结了冻,更渐渐的打上了冰花。

他根本无有一丝多余的气力了。

这最后的一呼、一吸,是要留着去见萧子窈的。

大夫操着剪刀,开膛破肚似的划开了沈要的衣服。

沈要硬挨着吃罢那一顿鞭子,冷汗与血水已然浸透了衣衫。

冷风一吹,衣服便湿黏黏的泞在身上,更扯着伤口,难以清整。

大夫只好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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