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事，她自然要同姐姐分享的。

然而听完白芷的陈述后，白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然是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只见她皱了皱眉，神色严肃地问向白芷道：

“好端端的，小姐为何要如此重赏你？你今日办了什么差事？快与我细细说来。”

白芷不知道白芨为何这般严肃，但还是老老实实向姐姐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日早晨，顾若兰叫白芷去处理剩下的绿矾油，然后又让她继续盯着琼英居，并打听丹枫馆那边的情况。

“我不过就是替小姐送了一趟东西，然后打听了一些消息罢了，姐姐，有什么问题吗？”白芷天真地问道。

白芨闻言，皱眉思索了一阵。

绿矾油，四小姐的脸……

难道？

想到这里，白芨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脑中蹦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顾若兰让白芷拿去给岳大夫处理掉的绿矾油，正是害四小姐毁容的罪魁祸首！

看着白芨脸上惊恐的神色，白芷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小心翼翼道：

“姐姐，到底怎么了？”

听到白芷疑惑的声音，白芨瞬间回过神来，抓着妹妹的肩膀，语气严肃地问道：

“姐姐问你，你有没有碰过四小姐的药？”

说

罢，似是怕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白芨又继续补充道：

“在四小姐的药里做手脚的，不是你吧？”

白芷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我只是替小姐善后了一下……”

“在四小姐药中加绿矾油的，是岳大夫身边的小雯姐姐。”

白芷口中的小雯，原本是谢姨娘身边伺候的奴婢，因为父母曾经在外面的医馆当过差，略识些草药，所以就被谢姨娘派去了岳大夫身边做事。

明面上，她是岳大夫身边的得力下手，但实际上，她却是谢姨娘和岳大夫之间交流联系的桥梁和纽带，替谢姨娘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完白芷的话，白芨心中这才放松了下来。

不是白芷亲手做的就好，这样即使东窗事发，也未必会将她卷进来。

白芨松了口气，然后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告诫妹妹道：

“你没有直接参与就好，记住，以后这种害人的事情，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明白吗？”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白芷会卷入侯府这些杀人不见血的纷争中，和采儿佩儿一样，被当成内宅纷争的棋子，用完即弃。

白芷闻言，看着手中的簪子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抬起双眸，看着白芨道：

“可若是小姐吩咐我，让我必须去做呢？”

很多事，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虽然今日这件事大概率牵连不到她，但随着日后她渐渐获得顾若兰的信任和重用，那些暗地里害人的差事，也迟早会落在她的头上。

到那时，她又

该怎么办呢？

白芨闻言，皱了皱眉。

看样子，妹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这侯府里，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尤其是顾若兰这样丝毫不念主仆情份的人。

想到这里，白芨继续郑重其事道：

“若是小姐吩咐你去做，你便能推则推！称病，称事，无论什么办法都可以，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去争取。”

“但若是实在推不了，那也一定要注意事事以保全自己为重，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后路，不要被任何人抓住把柄，也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而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否则，今日的采儿和佩儿，便是明日的你我！”

说到这里，白芨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继续补充道：

“在这侯府，被说无能也好，怯懦也好，不堪大用也好，顽钝蠢笨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比那些自作聪明，却被利用而不自知的人活得长久。”

“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白芨这一番话，字字真切，句句肺腑，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听在白芷的耳中，却像是平地惊雷一般，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听完白芨的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肺腑之言之后，白芷虽然并未完全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但也还是抓住了核心思想：

不能因为顾若兰一时的信任和赏赐就变得飘飘然，无论何时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不要因为贪图

一时的小利，卷入这侯府的明争暗斗中。

即便身不由己，也不能做害人的事情。

“嗯，姐姐，我知道了。”

白芷乖巧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听进去了姐姐的话。

“以后，若是小姐再让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就说……说自己愚笨，干不了，请小姐吩咐别人去做！”

见妹妹如此乖巧懂事，一点就通，白芨心中的担忧之情这才散去了几分，欣慰地捋了捋白芷耳边的鬓发，语气宠溺道：

“我就知道，我们芷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可以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的。”

看着面前姐姐关切的神色，白芷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

先前，她确实有点飘了。

因为出身低微，能力不显，所以从小到大，她很少被委以重任，也很少能获得主子的青睐，更别说得到赏赐了。

所以，在听到顾若兰称赞的话语，看到她赏赐给自己的首饰之后，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若是能这样一直跟在顾若兰身边，替她跑腿，为她效劳，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

毕竟，仅仅是一件简单的差事，就能得到一支铜簪的报酬，若是再来几件大的差事，她岂不是就能发财了！

可就在她脑中做着美梦的时候，刚刚白芨的话却及时点醒了她。

再多的夸赞，再丰厚的赏赐，再崇高的地位，都不会比命重要。

即便是曾经风光无限的采儿佩儿，如今也

落得一个赶出侯府，不知去向的结局。

自己才刚上位不到三日，又有什么自信能比她们做得更好呢？

白芷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手中的铜发簪，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宅九璇堂。

临睡前，细雨最后一次给戚玉换完了药。

“好了，姑娘，早些睡吧，等再过一个时辰，奴婢会再来给姑娘换药的。”

细雨一边收拾好了药瓶，一边柔声对戚玉道。

对于顾含霜的吩咐，细雨跟和风不敢怠慢，约定好了轮流守夜，以便时刻关照戚玉的身体。

这样一来，一旦发现戚玉有什么情况，她们便能及时去报告给王管事，让他派人通知顾含霜。

戚玉见状，点了点头道：

“好，辛苦你了。”

长这么大，戚玉还从未体会过被人伺候的感觉，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以至于身子和声音都十分僵硬，显得颇为不自然。

不过，细雨倒是并未发现戚玉的异常，只以为她这个人向来冷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