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们依旧按兵不动,余下的便要看他了。”
提及“他”之时,叶凌眸子里多了几分清冷的笑意,这骤然地转变让宋甲都不由地身子一颤,他瞧着面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头一次发觉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而此刻顾北衡于一医馆蹙眉瞧着陈郎中为床榻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阿海,顾虑间问言,“郎中,他可有得救?”
陈郎中擦了擦额间的汗为其扎了最后一根针方才恭敬回道:“殿下,幸得这位官人尚简单包扎了一番方才让这伤口不至于溃烂得彻底,我已施针为其退热,若烧退了这伤势便也稳住了。”
“好。”
顾北衡暗暗舒了口气,紧接着看了一眼不为,不为会意立马与陈郎中与外头交谈一二。
似是权衡着什么,顾北衡瞧着已然昏迷的阿海心中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此番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阿海自行街寻林如安不得遭遇南兵伏击,生死挣扎一路迂回九死一生这才到了安平郡找到了他。
此刻不为待敲打了陈郎中守口如瓶后折返了回来,瞧着顾北衡紧
锁眉头不由地说道:“殿下,这阿海当真是硬骨头,伤成这般还能自行奔波至安平郡,可见这林小公子如今身处险境,怕是……”
“我要去永安县一趟。”
顾北衡这话让不为蓦地一惊,负拳间忙规劝,“殿下,万万使不得,如今潜伏于永安县的敌军尚未拔除,你若是前去定然有性命之忧,属下已加派了三支队伍奔赴永安县边郊,断然能寻到那林小公子。”
“来不及了。”
顾北衡手握成拳于床榻间言道:“行队人多绝不可能在一日之内赶赴永安县边郊,林如安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习文自然比不得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若再耽搁下去……不行……”
言及于此,顾北衡立马起身拿起佩剑便向外而去,不为一惊紧随其后间不住劝言,“殿下三思,您断然不能为了一人而搭进自身性命,属下自知殿下您心怀天下,可若舍一人可顾大局,想来那林姑娘在最后也定是理解与您的。”
然顾北衡却并未听得不为相劝一路出得医馆,于行路间停驻看向一手拦住他的不为,“不为你错了,我从不是一个顾全大局之人也并未你口中心怀天下的良君,我这一生被人安上了太多莫须有的责任,而如今我方才明白,若连周边的人都看顾不了又谈何大局,让开!”
不为一怔,拦他的手僵在一旁,任由顾北衡扯着缰绳将马匹牵走,于主巷翻身上了马策马奔
行。
此时此刻,林如安在木推车中佯装昏迷,而少年则于他一旁摇了摇他胳膊小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如安。”林如安如实说道。
“我叫程金,记住待会多看少说话,记住里头的一切,今夜辰时想个法子溜出来找我。”
程金说完这话一个滚身从木推车滚下,紧急着自顾自地爬起与那一众兵卫套近乎,“官爷可是快到边郊了?”
一旁的兵卫边推搡着后头停滞的良民边斜睨了程金一眼,“快了,你倒是条好狗,巴结了我们头儿,这下连走路都省了去。”
程金自是听出这兵卫话里有话也并未恼,而是脸上堆着笑,“哪里哪里,若不是官爷一路关照我这怕是得饿死在路上。”
林如安趴在已经凉透的尸体上微微探头,屏气凝神听着程金与那兵卫的交谈,这程金句句都似是在套话,让这兵卫却并未防备与其倒是说了一些关键之点,他从中快速筛选了重要讯息,大脑飞速运转方才知晓这帮人似是要为这南兵兵部制造兵器对抗这永安县尚存的主城。
“哎哟……哎哟……”
这时林如安适时捂着肚子哀嚎了起来,前头行走的兵卫停下脚步去查看林如安的情况,见他捂着肚子面容扭曲不由不耐烦问道:“怎么了?”
“怕是……吃坏了肚子,不知官爷可允我去方便一二。”
林如安边捧腹边扭着身子说着话,这兵卫犹豫了片刻随后
瞧着后头尚未赶来的一众俘虏,撇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真麻烦!”
林如安一听立马一喜,一瘸一拐下了木轮车,与那兵卫一前一后去了前头树丛方便,程金见此情形似是明晓了几分,忙与那几个看管的兵卫说话分散注意力。
“喂!好了没啊!”
“马上好了!”
林如安自扎入草堆适时扯了一截衣袖缠于一旁粗树桩上,紧接着伏身而起,对着那欲待上前查探一二的兵卫笑呵呵说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差点便憋不住了。”
那官兵见林如安乖乖回了来便也不再上前,撇嘴将他推搡了一下,“少废话还不赶紧回去,若迟了有的是鞭子给你受。”
“是是是。”林如安应了一声。
此刻身在医馆的阿海渐渐清醒了过来,抬眼之际瞧见不为在与陈郎中说话,他撑着身子张了张嘴,然因未曾进水嗓子干涩,唇角干裂,嗓子发出来的声音仅仅是沙哑的呜咽声。
听得响动,不为立马上前为其送了一碗水,阿海接过大口大口喝下后这才缓了过来,面露感激,“多谢你。”
“无妨。”
不为接过阿海的空碗随后回身看了一眼陈郎中,陈郎中会意,忙上前为其诊脉,又伸手探了探阿海的额头,不由叹道:“当真是命硬,竟挨过了发热,现下该是无碍了。”
“这便好这便好。”不为欣喜。
“不为……信,信可送到了!”
阿海蓦地想起与林如安失散之事,他曾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以血写了一封信交由不为手中,之后便再没了印象。
见阿海这般激动,不为忙扶着他躺下说道:“放心我都已安排妥当,你且在此处好生养病,这几日便不要四处走动免得让林姑娘瞧见你多心。”
阿海自是知晓此番入
安平郡并未首先告知林落徽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凭她的性子若是知晓林如安身陷险境定然会不顾一切入永安县就阵,她一个女子若独身前往断然不会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阿海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扶额间不由问言,“你们此番入安平郡可还有旁人知晓?”
不为不曾料及阿海这般问,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林姑娘一行人以及叶将军的营部再无旁人。”
“叶将军!”
阿海吃了一惊紧接着强压下这心头的震惊虚弱开口,“不为……这叶将军素来与大殿交好,但……你也需小心提防。”
听得这话,不为更为困惑,然正要开口而问便瞧见阿海沉沉睡去,当下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无奈摇头,抬手为其掖了掖被角,轻步合了屋门向外而去。
一路跋涉,林如安连夜随一众俘虏皆入了南兵营部,这帮人自南疆一路奔袭驻扎于永安县之境并未直取永安县,想来也是顾忌北国兵部想要派人探查这附近是否有北国的兵队暗中盯梢。
他于深夜细瞧着这营部的分布,尚有三队兵卫负责就近的巡视,留有一队负责监工武器的赶工,另有一队则负责巡视营部内的一切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