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过去十多天了,听说桑哥哥刚从外城回来。
我突然很想很想去他的小屋子找他。我一直都知道他的住处的,但从没有过去找他的念头。
为什么没有?又为什么有了?
我抬头看看房顶的天花板,看见了那三块再眼熟不过的水渍,褐黄的、像海里三个岛。这是我最熟悉的房顶了,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天天睁着眼瞪到的。可是我现下细细看着这三块水渍,才发现最右边一块,并不像我一向以为的只有巴掌大,而是大得多,有脸盆大;中间那块像海星的,则有七个角,不是我以为的五个角;至于左边的水渍,中间有层蓝色,我一直记得是紫色的。
我的眼浏过房顶时,我的心从来不会留在那里,我总在东想西想,或什么也不想,但就不会去想房顶的。我总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一直下去,不会变。我会就一直这样,住在这间屋里,嬷嬷就一直是嬷嬷,房顶就一直是房顶,阿爹就一直是阿爹。
桑哥哥就一直是桑哥哥。
既然房顶会一直在那里,当然我就没道理去细细留意上头的水渍有多大,又不会不见的。
可还有婚配这么一件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别人嫁娶的事,我也听到过几件的,然而那是外面的事。外面的事似乎从不与我相干的。
连妈妈的死,我都没有印象————本来妈妈在的,后来就不见了。比做了个梦还教人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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