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草的青气是从丛草的下部弥漫和拥挤出来的。丛草和花朵拥挤出通往故乡沼泽的一条小路。小路射向青气,就像子弹穿过苹果一样溅出和突然涌出清脆的汗液和碎渣,到我们手里已经是茫然和一种破碎了。我们无法将其规拢和总结。高低起伏的坡度当然也不大,原野上拥挤和交错出一望无际的丛草和花朵。花朵探出草丛和归拢到路的两边。或者是占满路的两旁像向日葵一样高高地探着,越过它们才是一望无际的杂草和草原。风并没有吹过来,但是花朵和草丛为什么一刻不停地摇曳呢?当然摇曳的幅度也不大,这一点又令我们放心。是郁金香吗?是美人蕉吗?是天堂鸟吗?是串红或者是牵牛花吗?……血红的硕大的花朵,就杂错在路的两边而且一望无际。这时我们就归结成一个人。不是成群结队地从这里穿过,而是一个人在那里穿行。是寻找吗?是寻探吗?是一念之差或是无意之中呢?暮色已经降临了。清风徐徐吹过。我们不相信的白天的热度和烦躁一下子无影无踪。我们一人端着一个大碗,蹲在我们的月光下吃我们的最后的晚餐。谁都知道我们明天就要上路了。谁都知道各人的上吊绳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都已经视死如归和纹丝不乱了。过去的千差万别都是暂时的,现在男女老幼都显示出了我们本来的固有的大家风度。明天离今天不是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吗?我们毫不在意地把它当作一桩别人的事。男人变得豪壮无比,女人变柔情似水,畜牧变得温顺听话,一个幽灵似的孩子,这时在贴着地面低飞。过去的历史是多么地遥远呀。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和生灵不分了。我们一下就单一了和纯洁了。俺爹和白蚂蚁,刘全玉和郭老三也变得不啰嗦了,老曹和老袁也变得心平气和而不是牢骚满腹成了慈眉善目的老人了,女地包天和卡尔·莫勒丽了变得不那么狠毒和歹毒了──对事情不再那么斤斤计较,开始对世界的一切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了,不掐男人和割男人了,牛蝇·随人和横行·无道也不那么横行霸道了,猪蛋和孬舅也不摆他们过去领导的臭架子了,秘书长变得像我们的秘书一样,曹小娥也不唆猪尾巴就是不唆现在也不流口水了,冯·大美眼也不在我们面前走她的模特步了,「还是日常的步子要稳妥和舒服得多呀」,她说。前孬妗头上油光水滑没有虱子是肯定的了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冯·大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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