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把木刻堂联板擦洗干净,重新悬挂了中堂上,正要去坟地也写写那墓门面的对联,晨堂来向他借钱了,说是派出所罚款,他还缺二百元的,二百元钱说多也不多,可就难倒了他!如果子路哥能雪里送炭,他是永远要记兄长之情的,而且有借有还,他可以打个借条作依据的。子路心下作难,知道二百元一旦借出,牛年马年才能还的,吭吭哧哧了半天,说他这次带回的钱不多,过三周年花去了三千,给南驴伯修墓也贴赔了八九百,原本还应该有千把元的,但这些日子村里你来了他来了,不留人家吃饭,总得吃烟喝酒啊,钱不觉起就花得流水一样,再加上西夏手大,在镇街上见啥稀罕物儿就买,五六百元也便没有了。剩下的几百元总得留下回省城的路费钱吧,也得给娘和石头买一件衣服吧?如果在往常,你借一千两千算什么呢,这次却让我实在为难了!子路这么说着,晨堂一直点着头说是的是的,但就是不走人,嬉皮笑脸地看着子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你翻翻口袋,你那口袋多,或许在哪个口袋角儿有没有发现的钱哩!”子路说:“我怎么哄你?”双手拍着口袋。晨堂说:“你掏掏,你掏掏。”子路从茄克的外边两个口袋掏出了一块手帕,一串钥匙,还有几张给南驴伯买砖买灰和给工匠付款的发票收条,最后把口袋里子拉出来,里边有一支烟,他塞在了晨堂的嘴唇上。晨堂点了烟,还笑嘻嘻地,说:“里边那个口袋呢?”子路再掏,是一叠卫生纸,又再掏,一沓钱就掉在了地上。晨堂说:“这不是钱吗?”子路把钱捡起来,弹着上边的土,说:“你瞧你瞧,就这一点儿,都跌疼了!”晨堂说:“子路哥,我来给你开这个口,也是作难了半天,你就是再有钱,也是血汗换来的,可派出所逼得我没一点儿办法么,就是卖了你弟媳和娃娃,一群张口货,谁要?!无论如何,你还是先借我二百元,我不误你们回省城,过三天,我就是拆房卖砖也还你的!”子路勾下头,闷了一会儿,说:“是这样吧,本家兄弟,再说也没了意思,我也不给娘和石头买衣服了,这钱就给你!但二百元我是拿不出来的,只能是一百元,这一百元你也不要还啦,权当是当哥的请你喝酒啦!”当下抽出一张百元给了晨堂。晨堂拿了钱却对着空中耀了耀真假,说:“还有那一百元我又到哪儿去借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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