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百都嘿嘿笑着:“四姨太,我知道你会闻香来的。一条腿正给你留着.牙签也给你预备了的!”
黑影里的柳子言终于看清了火光涂镀了的女人的俏样,但他吃惊的是这女人竞不是掌柜女儿!“四姨太?”有这么年轻的四姨太吗?
四姨太伸手去接苟百都递过来的鸡肉时,发现了柳子言,女人的眉尖一挑,遂平静了脸道:“哟,先生也偷吃嘴儿!偷吃香吗?”柳子言好窘,女人偏死眼儿看他,“北宽坪的女人都是单眼皮,柳先生倒是双眼皮!先生吃肉,也不让让我吗?”
柳子言便说:“四姨太你吃!”
“好,我吃你的肉!”女人把柳子言的鸡腿接过咬一口,嘴唇撮撮地翘开。柳子言说:“太烫的。”女人说:“我怕揩了口红哩。口红还在吗?”嘴更撮起来,红圆如樱桃。
这一宵,柳子言没有睡好。一惯沉静安稳的先生感觉到了浑身燥热,兀自地翻来覆去睡不着,唠唠叨叨的苟百都由鸡肉叙谈起他的食史,吃过了除弹灰掸子外的长毛的飞禽,也吃过了除凳子外的生腿的走兽。“你吃过吗?”他没有吃过,睁眼看着又点亮的一盏燃着独股灯芯的矮灯檠,柳子言的心如同墙壁上的灯影一样晃乱了迷离的图景。如果在往常的柳子言,白日在驴背上颠簸八十里,又在北宽坪的后坡跑动一个后晌所构成的疲倦,一捉上枕头就睡着要如死去,不想现在却回想起了八岁的孤儿跟随师傅在玄武山上学艺的情形,想起了这么多年每日为人踏勘风水的生涯,不该走的路也走了,不应见的人也见了,人生真是说不来的奇妙。便是今日的事情,当初怎么被苟百都知道了自己,要挟而来,竟认识了北宽坪财名远播的掌柜和他的四姨太,_一个怎样艳丽的美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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