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和顶针还在狗尿苔家里忙活着。
还是在埋葬马勺他妈回来的路上,顶针就求三婶帮她染三丈粗布,三婶满口应称了,却要顶针备些蓼蓝草。蓼蓝草是来声货担里有卖的,但一连几天来声没来,三婶就出主意以莲菜池里的青泥来捂,而捂出来色气不匀,两人拿了布来找婆请主意。婆说:敬仙儿没?三婶说:没。婆说:难怪哩,老姊妹你也糊涂了,染这么多布,你不敬仙儿?顶针说:啥仙儿?婆说:现在年轻人不知道梅葛二仙了。就搭梯到屋梁上取下一个布包,布包里是一些剪着的鞋样子,绣枕顶的花模子,再就是一张木板套色的年画,年画上并排站着的两个古人,这就是梅葛二仙。婆告诉顶针,先前洛镇上有个染坊,坊里就供着这二仙像。现在供销社里都卖洋布,没染坊了,平日村里人自己织下的粗布,少一点的随便拿到莲菜池里捂捂,而布一多,熬蓼蓝草染,不敬仙儿就常常染得不匀。这都是很怪的事,就像蒸馍,谁不会蒸馍呀,但你遇上邪了,馍蒸出来就是瓷疙瘩。三婶说:就是,就是,我把顶针的布拿去捂泥,一股子旋风吹得我个趔趄,估摸是侵了邪了,布就染成个老虎脸。婆把梅葛二仙的年画贴在墙上,没有香火,供了一碗清水,三个人趴下磕头。婆说:仙儿拜了,咱再费一道工序,顶针你把布拿回去,先烧些水,手指头试着不烫就行了,放上野枣刺灰和石榴皮,也把布入进去,一定要入水泡透,然后捞出来再用莲菜池的青泥捂上三天。顶针欢天喜地,说婆知道这么多的!三婶说:你蚕婆是古炉村的先人么。顶针说:婆名字叫蚕?三婶说:你连你婆名字都不知道呀?顶针说:平日都是婆呀婆呀地叫,谁叫过名字?我亲爷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哩。三婶说:这也是,村里的孩子即便隔代还能知道他爷呀婆呀的名字,但隔了两代就绝对不知道了。你说都讲究继香火哩,隔两代都不知道先人的名字,那还给谁继香火?!婆说:扯远了。三婶说:扯远了。以后有啥不清白的就来问你蚕婆。婆说:忽悠我哩。明堂做的那身衣裳,也黑不黑灰不灰的,是不是你给人家染的?三婶说:是我染的。婆说:你去给明堂说,还有布的话就按我刚才的说法再染一遍。顶针说:不给姓夜的说!婆说:瞧你这小心眼,就让你穿着好看呀!院子外就听到哭声,哭声拉得很长,像唱一样。三人停了话拿耳朵听,三婶说:是看星他妈么,和儿媳妇又捣嘴了!顶针说:姓夜的都是些啥人么,秃子金是个踅(骨泉),迷糊是二杆子,跟后人倒老实,瓷得三锥子扎不出个屁来,八成又是过河勾壕子都要夹水,就霸槽人模狗样的,却是个逛荡鬼!婆说:这婆媳三天两头地吵……三婶说:越吵越穷。顶针说:我说姓夜的没个正经货,看星在外边凶巴巴的,在屋里就是降不住媳妇。婆说:大冷的天哭着吸凉气得病呀,咱得去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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