榔头队冲到了山下的路口,路口上只剩下了明堂、看星和本来。明堂就担心红大刀的人都去了村南头,万一榔头队从窑场下来了难以守住路口,便一面让看星去村里喊还呆在家里的人,一面他和本来从窑神庙里提了几桶水往路口外的斜道上泼,盼着水能结成冰,使榔头队的人下来立脚不稳,他们就可以趁机打退。但水泼上去,并没有结上冰,明堂倒是弄得浑身的衣服都湿了,便去窑神庙拿一条被子披上。披了被子刚出庙门,迷糊挥着那根没了榔头疙瘩的木棍已经从坡路上跑了下来,明堂去拿那木板刻成的刀,三把木刀架着还支在火堆后边,一时拿不及,就从地上抄了个铁锨,大声说:你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拍你!迷糊说:你拍呀,拍呀!木棍就打了过来。那木棍用力太猛,半空里将雪打成了一股,喷在明堂脸上,明堂眼一眨,觉得木棍过来,急一闪,迷糊扑了个空,差点跌倒,明堂拿锨就拍,拍在了迷糊的屁股上。狗日的迷糊有挨头,竟然还不倒,再要拍,迷糊已转过身,双手举了木棍挡住了铁锨,咣的一声,两人手都麻了,咬着手撑着。这一撑,撑了个人字形,势均力敌,倒一动不动了,后边的人就一哄跑过了路口。本来破了声喊:榔头队下山了!榔头队下山了!榔头队下……。一棍戳在了腰里,人在雪上滑出了几尺远,就势便往村道里跑,一伙人就狗一样撵了过去,明堂和迷糊还在撑。迷糊说:你撑不过我,我扳倒过你手腕子!明堂说:扳不过你手腕子,我却能撑过你!迷糊说:啊呸!一口痰吐在明堂的脸上。明糊说:啊呸!一口痰也吐在迷糊的脸上。迷糊齿咧着在使劲把木棍往下压,压得明堂举着的铁锨没动,腰却往下缩。明堂咬着牙子,五官就全往左挪位,又慢慢地腰挺直起来。然后你推着我过来,我推着你过去,地上的雪先还是白白一层,后来土和雪拌在一起,就成了泥浆。迷糊说:你脚蹬了石头!明堂说:你也蹬么!迷糊那边没有石头可蹬。迷糊说:有种你不蹬石头么!明堂说:我就蹬!两人再也没了力气,便都不说话了,只是吭哧吭哧喘气。但是,明堂的大腿侧突然痒起来,痒得锥儿锥儿的,手腾不出来去挠,两条腿合并了要磨搓一下,迷糊猛一用劲,把明堂压倒了,一脚踢在裆里,明堂在地上滚蛋子。迷糊说:你痒了吧,老子也痒!他裤烂着,拿手就在那里挠。冬生正好跑过来,见迷糊打倒了明堂,举着一把木刀就砍,迷糊挠得得意,还抵头往下看哩,木刀砍在肩上,就转了一圈倒在地上。冬生说:你狗日的还看毜哩!扑过去压住,一屁股坐在迷糊脸上,说:看么,你看老子的毽!使劲扳迷糊的腿,迷糊的鼻血就流出来,不动了。冬生把迷糊的腿放下,迷糊还是不动,像死了一样.,冬生站起来,说:狗日的死:『!迷糊却说:没死!冬生上去踹了一脚。迷糊说:我没吃饭,吃了饭看谁能打过淮?!村里起了哭声,明堂和冬生不再打迷糊了,抓了一把泥和雪往迷糊嘴里塞,说:吃你妈的×去!拔腿往村道跑。明堂说:哥,谢你啊!冬生说:不谢我,谢我娃!明堂说:谢你娃?冬生说:我在屋里正睡哩,我娃翻猪圈墙,掉到猪圈里了,哭声把我吵醒来,醒来听见村里吵闹,才知道榔头队冲下来了。这时候,几个人没命地跑过来,明堂和冬生还没看清是谁,横巷里有人在喊:来人,来人呀,磨子让人捅了!两人赶紧跑进横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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