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转凉,街上的人已穿什么的都有,虞白天黑时在衣柜里翻羊毛衫要穿,看见了吴清朴放在这里的一件牛仔马甲。就拿了去饭店。夜里饭店是不卖饺子的,为了多有收入,只在门口处由三个小工卖汤圆,虞白进去,一帮人都在楼上包饺子。饺子宴里新增了一道珍珠饺,是用鸡脯肉包指头蛋大的形状,在火锅里当场现煮现吃的。吴清朴见虞白来了,便把火锅点燃,煮了珍珠饺要她尝,自己仍是将一摞一摞的蒸笼端出来,把摆好饺子的蒸笼一摞一摞再端进去,累得满头的汗。虞白坐在灯影处看他,头发长乱,脸瘦得两个颧骨突出,禁不住两颗泪子就掉下来。火锅的底炉透刻着菊花样,火苗扑出来,艳艳地更是一朵偌大的菊花。她无心思坐着吃珍珠饺,拿盖子压灭了火,去门口喊了一个小工,让到夜市上买了一个狗肉沙锅给清朴端到办公室去。沙锅端来,清朴笑着说:“自己开着店,却去端人家的饭!这个时候了,还吃的什么饭哟?”虞白说:“卖啥的不吃啥,这沙锅营养好哩,马不吃夜草不肥,黑来不吃饭身体怎撑得住?——你忙什么?掌柜的当成伙计了!”吴清朴说:“我忙着心里倒畅快哩。”虞白把马甲给吴清朴穿上,吴清朴还在说:
“大家都穿衫子,老板穿马甲。”虞白说:“我还不穿了羊毛衫?二八月乱穿衣,你和别人比不得的。饥了冷了,邹云不在,自己要学会经管自己。”原本是不说邹云的,却顺嘴说出,便把脸别转到一边去,用勺子在沙锅里搅,一边吹热气一边尝了汤,说鲜。吴清朴见表姐说出邹云,努力笑了笑,说:“邹云一回来,瞧见饭店这么红火,她不知该怎么惊讶哩!”虞白说:“要惊讶的。”吴清朴说:“天也冷了,她也不回来取取厚衣服的。”虞白说:“她怕这几天会回来的。”吴清朴倒不吃了,问:“姐,你说她这几天能回来?”虞白不禁上了气,说:“她不回来,能死到什么地方去?”吴清朴却说了一句:“四川比这儿热吧?”低头又去吃沙锅,一根粉条吸进口一半,一半却粘在上嘴唇上,连呛带烫,一颗眼泪啪嗒砸在沙锅沿上。虞白心疼了一下,说:“清朴!”吴清朴说:“嗯。”虞白就说:“清朴你知道了?”吴清朴身子一晃,竞一头栽在虞白的怀里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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