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听出他说的雄鬼,原来是指着一个什么人了。
“我一见着那雄鬼,黑血就翻,每次路过那大院门口,头就要转过去。就在他滚蛋后,我也不想到那个地方去。今日公社派人来一定要我去,去就去,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人了!刚才开会时,我就在想,我老婆今夜和我要是一块去,就好了。” 他时时不忘了老婆。我说:“后来不是召开全公社大会,要让你们坐台子戴花吗?”他在前边嘿嘿地笑起来。
“哎呀,你真是对老婆好!”我说。
“要过日子嘛。咱上无父母,左右无亲戚四邻,还有什么亲人呢?”
鸡叫两遍的时候,我们到了他的家,沟虽然不大,但却很深,还在山上,就瞧见沟底有一处亮光,大来笑着说:“那儿就是,她还在等着我哩。”
我们顺着一片矮梢林子中的小路走下去,那沟底是一道小溪,水轻轻抖着,碎着一溪星的银光,从溪上一架用原木捆成的小桥过去,就是他的家了。门掩着,一推开,堂屋和卧房的界墙上有一个小洞窗儿,一盏老式铁座油灯放在那里,灯光就一半照在炕上,一半照在中堂,进门时风把灯光吹得一忽闪,中堂的墙上就迷迷离离地悠动。满屋的箱柜、瓮罐,当头是三个大极了的包谷棒捆。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他的老婆却没有在。果然冲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浆水菜味。
“菊娃——!”大来站在门口,朝溪下的方向喊。黑暗里一声:“来了!”就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人背了一捆木棒慢慢走上来,在门前咚的放了,说:“怎么开到现在?那个地方你真还能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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