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宝以为那天一声炸雷,是冲着自己的什么淫邪念头来的。悬心吊胆,卷起铺盖下山去了。一是躲雷威,二是想打打零工,找个机会再去做上门女婿。他听说前几天有一队枪兵从千家坪过,觉得太好了。嘿!这不就是要开始了么?可枪兵过就过了,既没有往鸡头寨去,也没邀他去畅谈一下什么,使他相当失望。倒是有一个担炭的从山里出来,说鸡头寨与鸡尾寨打冤了,还说马子溪漂下来了一具尸体,不知为什么脚朝上,吓死人……
仁宝想起鸡尾寨有他一位窑匠朋友,一位教书先生朋友,堪称莫逆,想回去劝劝乡亲们言和算了。同饮一溪水,动什么武呢?坐拢来吃餐肉饭不就行了?
仁宝回到家里,发现父亲重伤在床——那天他去坐桩,被一个砍柴的发现了,把他救回来的。
“不是渠不孝,仲爹何事会寻绝路?”
“坐桩没死,兴怕也会被气死。”
“崽大爷难做,没得办法。”
“你看渠个脸相,吊眉吊眼的,是个克爷娘的种。”
“娘故得那样早,兴怕……”
这些话,从耳后飘来,仁宝都听人耳了。他装着没听见,毫无意义地扫了扫地,又毫无意义地踩死了几只蚂蚁,把父亲的水烟筒抽了一阵,往祠堂去了。
祠堂门前一圈人,正在谈打冤的事。这似乎是端正形象的好机会。
“鸡头峰嘛,这个,当然罗,可以不炸的。”他显出知书识礼的公允,老腔老板地分析:“炸不掉,躲得开的。不过话说回来,说回来,鸡巴寨(他也学着把鸡尾寨改称鸡巴寨了)明火执仗打上门来,欺人太甚!小事就不要争了,不争——”闭眼拖起长长的尾音,接着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但我们要争口气!争个不受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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