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晚我一人回家,电梯的指示灯闪着绿光。
我站在门口依房号而建的信箱处,看了它一眼,便掉转目光,朝幽长漆黑的梯子走去。电梯的危险不是在于被人谋害、刺杀、枪击,凶手容易逃脱——太多的小说和惊险电影拿可怜的电梯大做文章。电梯的危险在于六面密封,升或降,都只是一个纯然的空间。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如果盒内有一面是镜子,那么你就更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你所不愿承认的:一无所依。一人时,我很不愿进电梯,这不能归之于胆怯。我什么缺点都有,就是少点儿胆怯。
而楼梯盘旋迂回,总是通向你不能去又必须去的地方。一级级迈上去,我手里的钥匙哗哗地响着证明,只要我停下来,折进任何一个过道、走廊,站在任何一个关严的门前,我都能打开锁。每扇锁住、闩紧的门里,在这个临近黎明的时刻,全是尸体或野兽,毫无人的感觉。这也很好!我对自己宽慰地说。
从这一天起,我就下决心离开。
鱼鱼那天与我站在屋顶说的一席话,关于这个城市情况的介绍,不过是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的脑袋在肚子里滚动,心在肩上左跳右跳前翻后动,确切的原因我尚回答不出。想必是自己逐渐恢复的血液狂嚣的天性,无法忍受任何空间的限制,哪怕曼哈顿再大。
逃亡是人生免不了的,而且恐怕是自我肯定的最佳办法。我拿着牙刷,从卫生间走进鱼鱼敞开的房间。鱼鱼不知上哪儿了,一张纸条半句话也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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