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某一层已经全都疯了,我只能拿不疯的部分给人看。只要你离开一分钟,我的疯病就发了,它使我到处奔跑,看每一条街,每一个窗子,每一棵树。已经有两次是这样了,你只出去一会儿。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没有一点理智,我只有薄薄的一层壳,一个笑容,一些话,对人说话,就好像坐在卖票的窗口上,其它的部分已经都疯了。
我直直地看着我的岛,好像那岛上的树都没了树叶,长着黑色的粉未。在我的梦里边就是这样,那些黑粉末在地上堆起来,有大舌头的人、大眼白的人在那走。他们的脚圆圆的,他们把我的家,一点点踩坏。
两次我离开英儿,都是疯狂的,都是一万公里。第一次本来可以死,第二次可以活。
如果说这一生,我有什么后悔的事,就是这个事。我没什么后悔的,可如果有人这样问,我还是要这样说:我后悔这个事。我离开了我的岛,离开了我的家,我的归宿。我应该死在那;我应该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要了,像一棵发疯的树一样在多大的风里也不移动。它站在那除非断了。它不能在海上飘来飘去,在烂泥里。雷,你知道吗,这真像一把锋利的铁锨铲了一下,在我的心里。我那么多年要做,不可能做的事,做成了,又没有了。
我变成了一个比死还要坏的人,一个正常的疯子。让我在岛上死三次都可以,不应该这样让我活下去,那么困难。每一天,每一夜,都要用毒药防止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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