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的季节
“我不是一个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共产党员。我甚至不能说我这—生给党做了多么大的贡献。但是,有许多比我崇高的人在与我同行,我从他们身上汲取到的思想力量和人格力量才使得我像现在这样走过了八十五年……”
苏北以卢荻老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结束了《一个中国妇女的传奇》。
像所有此类书籍一样,他也撰写了“后记”,在“后记”中,他回述了和卢荻老人接触过程中受到的感染和激励。那都是他的真实的感受,至于以何人名义发出,要由吴运韬决定,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苏北还要对书稿进行最后一遍整理,所以他没告诉吴运韬写作的进展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苏北帮助韩思成料理完了儿子的事情,单等医疗管理部门做事故责任鉴定和法院宣判了———据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把关于调动和任命之类的事情,也几乎全部忘掉了,他深深陶醉到了写作之中。他从卢荻老人的经历中看到了崇高,看到了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的精神层面的东西。生活在成为历史的时候才会显示出观念性的一面,人只有从观念的角度才能看出生活的可爱之处。可能是这样的,也可能不是这样的。我们在记叙和回忆过去的生活的时候,会牺牲掉多少细节,恰恰是这些细节,构成了一个人最为实际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在这样的日月里,你能够让他们在细节的砂粒上建构精神的殿堂吗?不能。你需要比砂粒坚固的东西,你需要基石。你必须从历史的山岩上开采这些基石。但是历史已经远离沙地,那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峰峦。在这样的时候,哪个空间才能够从本质上反映一个人灵肉相合的这十年时光?你能把沙地和山岩合二而一吗?你能够看到全面的人生吗?如果我们自己都不能辨析自己,你又怎么能够辨析那些蒙着岁月风尘的人呢?你能从他们的纷繁琐碎的记忆中得到他们的整体吗?你不能。不管是文学家还是历史学家,都不能。进入记忆的历史必须是做了某种舍弃的历史,否则它将什么也不是。他这样做着的时候,感受到了精神的愉悦。他做着的工作把他推到生存之外。那是一个形而上的领域。他听到的全部是精神的喧唱。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全面的,立体的,充满健康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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