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古歇(GRANDGOUSIER)太太有孕,吃太多的大肠,多到了别人只好给她吃收敛药的地步;胎儿太壮实,使胎盘叶松弛,卡冈杜埃(GARGANTUA)滑进一条动脉,爬上去,从他妈妈的耳朵里出来了。从前几句开始,这本书就把它的牌打了出来:这里所讲的不是正经事;也就是说:在这里,人们并不声明什么真理(科学的或虚构的);人们不保证要去描写在实际中就是那样的事实。
幸运的拉伯雷(RABELAIS)时代;小说的蝴蝶腾空飞舞,随身带走蚕蛹的碎片。当庞大固埃(PANTAGRUEL)和他的巨人的外表还属于神奇故事的过去时代,巴努什(PAANURGE)则已从小说尚未人知的未来来到。一种新艺术诞生之非凡时刻给了拉伯雷的书以难以置信的财富;一切都已经在那里了:似真与似假,隐喻,讽刺,巨人们与正常人们,轶事,思索,真正的和虚构的旅行,智慧的争吵,纯粹卖弄口舌的离题。今天的小说家,十九世纪的继承者,对早期小说家这个绝妙混杂的宇宙以及他们身居其中的快乐的自由不由生起含有羡慕之情的怀旧。
拉伯雷其书才开始几页,就让庞大固埃从他妈妈的耳朵掉到了人间的地板上;与此相同,萨尔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的《撒旦诗篇》中的两个主人公在一架飞机于飞行中爆炸后,边聊边唱,摔了下去,行为可笑而难以置信。同时,“在上面,后面,下面,在真空里”,飘浮着活动背座椅、纸杯、氧气罩和一些乘客,有一位吉布列尔·法利什达(GIBREEL FARISHTA),“在空中,用蝶泳、蛙泳的姿式漫游,而后像球一样滚动,将手臂和腿伸展在近乎黎明的近乎无限之中”,另一位撒拉丁·尚沙(SA-LADIN CHAMCHA),像“一个微妙的影子……头朝下栽了下去,身着灰色制服,每一只纽扣都扣得很好,双臂贴在身体两侧……一顶西瓜帽扣在头上”。以这样的场面,小说开始了。因为,和拉伯雷一样,拉什迪知道:小说家与读者间的契约应该从一开始就建立;这本来很清楚:我们在这里的讲述不是认真的,即使它涉及到再可怕没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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