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基娅不知道,她去赴宴的决定有多大程度上是出于去见维尼奇乌斯和佩特罗尼乌斯的需要,又有多大程度是出于好奇——那种儿童和女人所具有的纯粹好奇天性,要见识一下这种聚会,哪怕只有一次;要近距离地瞧一瞧皇帝;要看一看宫廷;要瞅瞅赫赫有名的波佩娅和其他大美女;要被令人难以置信的巨额财富和赤裸裸的权力照得眼花缭乱,那些是罗马所有人时刻在谈论的财富和权力,是她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财富和权力,整个人类似乎也被照得眼花缭乱。她相信阿克提是对的,她必须要去那里。孩童似的好奇心战胜了紧迫性和理性,她做出了她的决定。
她跟随着阿克提。皇宫里从来就不缺奴隶,而阿克提所拥有的奴隶用来服侍她自己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她决定不假他手地来打扮吕基娅,为吕基娅涂抹香油,为什么?她说不出来。这个吕基亚姑娘身上有种东西使她兴起了保护欲。吕基娅的美貌打动了她的心。她同情她。这个容易信赖别人的姑娘是那么年轻,那么干净,她和奸猾、嫉妒、放浪一点都挨不上边。她的性情似赤子一般自然而单纯,她不谙世事得似乎无力自保,不堪一击。
她把这个姑娘带到她自己的涂油膏室去,突然,对人体的天生鉴赏能力,即对完美躯体的热爱,这个原本属于她早就离开了的希腊家乡的重要部分,压倒了她的其他感觉。虽然往昔的幸福回忆惹人神伤,虽然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她的生命阴暗悲苦,虽然她读过塔尔苏斯的保罗的所有书信,可她仍然折服于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希腊精神,这种精神认为,人类的形体美说出的话比什么都清楚。然间,在吕基娅脱掉外衫的时候,她却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吕基娅不着一缕,显得既丰腴又婀娜。她的肉身似乎是由珍珠母和玫瑰花铸就而成。阿克提往后退了一步,就仿佛一位雕塑家对着一尊真正的杰作那样,往后退了一步。她用一副惊异万分的赞赏表情盯着这幅春日美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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